7、醃菜石頭煮進了羊肉鍋裏
不管常所長和金主任怎樣苦口婆心地給八斤做工作,要他把該讓的地讓出來,黃八斤就是一直抽著老漢煙鍋言貴地一言不發。花花苔一插話,就得到了黃八斤狠狠地訓訴,罵得連花花苔說話的機會都沒有。花花苔雖然是黃家的一員,但他也是分地工作組的成員,俗話說拿了誰的就手軟,花花苔覺得自己既然拿著鄉村的義務工,就有義務幫助鄉村幹部給自己的老爹做思想工作,另一方麵自己也想極力把地讓出去,好讓自己能到外麵的世界去闖蕩。其實黃八斤對花花苔發脾氣主要是針對常所長和金主任兩個人的。在錦坪村女的想罵另一個人女人的時候,她常常采用的是指狗罵雞指桑罵槐的方法,罵得讓你心裏明白是罵自己也不好回擊,回為他明明罵地是狗是桑樹又不是你這個雞這個槐村,你生什麼氣呀。一個男人想對一個男人找事,用的是欺負娃娃打老漢的招式,原因是年輕的小夥子你要是給他找事那不是自己找抽嗎,娃娃和老漢你盡管罵,他有不能把你怎麼樣。就象八斤今天本來心裏就對兩個鄉村幹部有氣,但對手比自己強勢些,更何況這是在自己的家裏,有一句話叫做有理不打上門客,於是,就順起自然地把脾氣發到了自己的兒子花花苔這個娃娃身上了。再就是裝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言不發看你能奈我何。老常是何聰明絕頂的人,八斤心那一點小酒酒自己心裏那能不清楚,他見正麵思想工作是做不通地,於是就把思路一變,決定采用迂回做戰的方式拿下八斤這個老頑固。
“分地你是擋不住的,你不是怕家裏沒有糧吃嗎,我可以給你想個辦法,解決你家糧不夠吃的問題,這個問題解決了,你就不能擋分地了。否則,你隻有進耗子裏麵吃你的八兩糧去了。”常所長見威逼是嚇不倒老強牛的,現在隻能采用利誘這辦法了。
“隻要你能讓我們一家人一年吃飽飯,你就是把地全拿去了我也不擋,我天天放羊把人都忙死了,我有不是吃飽撐的。”八斤回答地倒爽快。
常所長搖了搖頭,不相信地說“你說話不算數該怎樣?”
“人家都把我叫強牛,強是因為人說的和我說的不一樣,如果說的能按我心裏來我還強什麼。如果我說話不算數,你可以把我的頭擰下來當尿壺用。”
“好,我相信你一回,你們門前溝裏不是有一大塊坡地嗎,我想今年給鄉上彙報,爭取把這些地退耕了,這樣你不就可以領錢領糧了嗎。”常所長心裏隻是這樣想,但自己是表不了態的,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書記鄉長手裏。
八斤一聽就搖頭:“退耕還林政策都實施好幾年了,這樣的好事能輪上我,我有沒權沒勢?”
“隻要你同意把地分出去,今年我定能給你爭取到退耕還林政策,保證你年底能領到錢糧,再說象你們家的這種情況享受這個政策也是符合規定的。”
八斤心裏快速地一盤算,如果能領上十畝地的退耕政策,一年下來要比自己讓出去的這三畝地強得多,隻要栽上樹,再也不用管了,不象這耕地年年要種要收。在他的心裏他還是對常所長的話不相信。“給就至少要給十畝以上,而且你要給我寫個字據,不然地分過去後,你尾巴一揚跑了,我到那兒去找你去,找著你你要是不認帳,我也沒有辦法,打死你我還要給你抵命哩。”
“我沒有你們隊裏當年分地時的地帳,不知道你們家門的荒地當時給你分了多少?”
金主任是當年分地時的記帳員,他心裏是清楚的,他忙說:“山裏的荒地麵積當時不好拉,分地的時候大家站在在溝畔都用手指了一下,大概說了一下地界,至於具體麵積是說不清的,十畝地我想總歸是綽綽有餘吧。”
“好,既然地麵積有那就好辦,我能保證你十畝地的退耕麵積。至於這個保證我想就不用寫了吧,傳出去讓人說我和你簽了什麼喪權辱國的條約,我堂堂的鄉上領導怎麼能說話不算數呢,你也太不相信人了。”
“是呀,是呀,一個農民叫鄉上的領導給自己寫保證書,讓全鄉的人知道了,還不把人笑話死。”金主任也幫著替常所長解圍。
“那就免談,不管是班房還是懸崖我都去了,明天我到地裏放不倒幾個人我就不是老強牛。”八斤這句話說得十分肯定。
常所長這個全球通,今遇上了老強牛,全球通此時也沒有信號了。他想了半天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我給你寫個保證書,我一定做到,但有兩個條件你必須答應,一是你明天不要到地裏來鬧事,二是給你退耕地的事除了我們幾個人知道,不能外傳,傳出去了你們全村讓地的戶都來跟我要退耕地,我就沒有辦法給你落實地麵積了。”
“你隻管寫你的保證,地裏我還是要來的,不然讓人說我這個老強牛是一個鄉村幹部能隨便捏的軟蛋,至於給別人說你就放心我是不會的。”
“來可以來,但你影響到分地我即使給你寫了保證書,也保證不了我給你說的事能落實到位。”
“這個你放心,我向你保證。”黃八斤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自己的打算。
事說好了,常所長給八斤寫好了保證書,金主任做了個簽證人,也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但這還不算,黃八斤還硬叫常所長在上麵蓋上自己的指紋,常所長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好象給人出自己的賣身契一樣蓋了。常所長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五百元,扔到了八斤家的土炕上,說這是買羊錢,你這下可以給我們羊了吧。八斤這才領了他們兩個人到羊圈裏,打著手電挑了個山羊羯子,這隻山羊羯子象是知道自己的悲劇命運一樣,咩咩地叫著蹬著雙腿總是不願離開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的羊兄羊弟。黃八斤用手拍了拍羊羯子有些不舍地說:“去吧,去吧,不要怪我,雞呀羊呀遲早都是人的一口菜。”
第二天分地工作組又照常分地了,八斤把羊打到山裏以後也來到了地裏,他看工作組正在分自家的地,他急忙上前又是捉尺子又是胡亂罵人。花花苔見自己的老爹到地裏胡折騰,一方麵怕在村子裏丟人不說,常所長答應的退耕地的事黃了,又一方麵怕老爹年齡大了弄傷了身子,就好心好意拉住八斤勸說。八斤對著花花苔迎麵就是兩記響亮的耳光,花花苔被打懵了,生氣地站地那裏摸著自己的臉,生氣歸生氣,打自己的是自己的老人爹,自己總不會上去和他拚命吧。應急小分隊按照鄉上的安排早已要在地頭待命,現在見到常所長示意讓他們動手,他們就毫不猶豫地衝了上去,幾個人三打五除二就把黃八斤給按住了,任憑他怎麼樣掙紮都掙紮不開。弄得花花苔站在那裏想上去給自己的老爹幫忙也不是,不幫忙也不是,正在左右為難。鄭支書不急不火命令把黃八斤扭回家去。於是應急小組成員推著黃八斤,就象架土飛機一樣就往八斤的家走去。八斤邊蹦邊喊:“你們分,你們分,分了也屁事不頂,今年開春種地的時候隻要人能把種子種到我們家的地裏,我就不姓黃。”
昨晚常所長和八斤把事說好以後,八斤當時是答應了,但他心裏想的是,自己一貫不想把自己的地讓出去,這在全村是路人皆知的事,如果自己不到地裏去鬧騰一番的話,讓全村的人說自己是個軟骨頭,鄉上村上乍說自己就乍來,這也與自己一貫的做事風格是不相符的,虧了自己這個老強牛的名號。所以即使是做戲也在到地裏演一場戲讓全村的人看一看,好平了大家的口風。到了地裏,他隻是象征性地抽抽風,花花苔不知道自己的老爹葫蘆賣的是什麼藥,上前一勸,正中八斤下懷,打別人不管輕重都是有麻煩的,打自己的兒子打了就打了什麼麻煩都沒有。常所長知道黃八斤心裏的小算盤打的是什麼,黃八斤是不會真正下實手抽風的,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十畝的退耕還林麵積黃八斤不就沒有到手的希望了,這一點是黃八斤是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因為沒有人和錢有仇,所以他裝著配合一下以維護黃八斤自己在村子裏的麵子和裏子。
把黃八斤送走後,大家開始拉他們家的地了。花花苔呆呆地站在地裏生悶氣,常所長過來拍了拍花花苔的肩膀安慰:“小夥子挨了幾下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是老子打兒子那也是正常的事,生氣也沒有用。”花花苔被一記耳光打了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主要是當著這麼多的人感覺到自己非常丟人,順便想起了自己從畢業到現在做什麼事都不順當,和自己的老爹鬧矛盾,不知道自己以後的路還會怎麼樣。常所長見花花苔沒有反應,就對花花說:“地帳讓別人替你記,中午大家要到老白菜家吃羊肉,你去給打打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