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麼了?”
聽得她的尖叫聲,守在她身邊的小草馬上向她望過來,與此同時,候在外麵的春夏秋冬四個丫鬟也一下湧了進來。
水琉璃這回是真真切切的清醒了,她擺擺手道:“我沒事,就是做了個夢,你們都下去吧,小草,給我倒杯茶。”
春夏秋冬四個丫鬟很安靜的退下,小草端著茶杯走過來,她接過茶杯喝了一大口,因為夢境而跳得異乎尋常快速的心才慢慢平定下來。
“小草,你去打點水,我洗一下臉。”
許是因為那場夢太過殘忍,她出了不少冷汗,粘在身上極不舒服,小草瞧著小姐臉上隱有汗珠,轉身就出了房門去打水。
小草走後,她抹了一把因為額頭上的冷汗。
夢裏的情景瀝瀝在目,明顯,那不是一個夢,而是屬於這個身子最深處隱藏著的記憶。因為那個自稱她師父的老人而被封印。現在,因為她瀕臨生死邊緣,這些曾經屬於她內心深處最不能遺忘的記憶便衝破了封印,不管她願不願意,都以夢境的形式淋漓盡致的展現在她麵前。
可是這些記憶,都發生在這個身子很小很小的時候,按夢中小女孩的身子來看,最多也不過五六歲,太過有限的記憶,除了知道這個身子的娘親和爹爹是被仇人所殺之外,沒有一點有關仇人身份的線索,更加沒有看到仇人的麵目。
就連那山莊是在哪裏,她都無從得知。
挫敗感,慢慢的襲上心頭。
仇,自然是要報的,雖然她並不是真正的水琉璃,可這身子,是水琉璃的,於情於理,她都應該替夢裏的女子和男人報仇血恨。
可是所有這一切,小小的她都被關在洞中躲過了那一劫,也因此沒有看到殺害她爹娘滅她滿門人的真凶麵目。要報仇,又談何容易呢?
須臾,小草端著水盆走了進來,絞好帕子先替她淨了臉,再又放進水中清洗過後絞幹了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水,總算將身上那粘粘的感覺驅走。
“小姐,您身上還有傷,不能沾水,小草再去換水來給小姐擦拭。”小草看看盆中的水有些渾濁便道,這五天來,小姐一直昏迷不醒,雖然她每天都小心冀冀的替小姐擦拭,但總不如淨身來得利索。
水琉璃覺得舒適了些,正想點頭,外麵傳來雲風的聲音:“大小姐,四位家主求見。”
四位家主?水琉璃心一動,馬上想到天問臨去前那一句,水小姐若真想知道,就不妨去見一見四位家主。
照這樣說來,夏侯軒他們定然是知情的了!
“風管家,勞煩你去通知他們,琉璃這就過去。”
小草聽了就不讚成的搖頭:“小姐,你才剛好,還是不要起身的好。”
她搖頭,笑道:“無妨,躺了這麼多天,腰也酸了,正好走一走。”
見小姐堅持,小草也不再多說,扶著她下了床,慢慢的向往走去。
到底是因為傷在致命之處,每走一步,她就覺得有些窒息,平常三分鍾就能走完的路程,這一次,足足用了將近十五分鍾的時間才到。
前院大廳裏,夏侯軒四人正坐著閑聊,見她慢慢走進來,四人齊齊起身,關切的看著她。
小草和雲春一左一右扶著她坐好,她喘了口氣方道:“四位大哥一起前來,璃兒不甚感激。”說完她又吩咐小草上茶。
夏侯軒見她每說完一句話都要喘一口氣,心裏就有些難受起來,早知道她還如此虛弱,就不該登門來訪了。
其實不止他心中是如是想法,另三人何嚐不在後悔。
“四位大哥,璃兒正有一些事情想要去問四位大熊貓哥,如今四位大哥既然到了,也免了璃兒前去之苦。”她說完又喘了口氣,這才將眼光望向四人。
四人的臉色明顯一動,她看在眼中就已知道,這四人,是知道當年真相的。
“不瞞四位大哥,這些天,我一直在夢中,可是那夢太過清晰,以至於璃兒不得不相信,那夢中所發生的一切,並不僅僅是夢,而是曾經發生在璃兒身上的事情,隻是因為有些原因,那些事情,璃兒並不記得了。”
說完這一串話,心口就隱隱發痛,她不得不停下來喘氣。
就這麼幾句話,她臉上的麵色愈發的蒼白不說,額頭也隱有汗跡,小草心疼的拿帕子拭去她額頭的汗水道:“小姐,什麼事非要現在就問?不能等傷好一些再問嗎?”
水琉璃覷著四人麵色都有擔憂,知道現在是讓這四人開口的最佳時機,因而又道:“這事事關璃兒的身世,也關係到璃兒的滿門血案,四位大哥若是知道什麼,還望四位大哥一一告知璃兒。”
小草聽得一愣,事關小姐的身世?
小姐不就是雲夫人和侯爺生的女兒嗎?記得她被雲夫人買下時,雲夫人可就是這樣說的,雖然風公子說晉陽侯不是小姐的爹,可她隻以那是風公子為了幫小姐脫離晉陽侯府才說的謊話。
還有,什麼滿門血案?
為什麼小姐說的她都聽不懂呢?
夏侯軒聽完她這一襲話,馬上向她望過去,見她麵色慘白心中又是一痛,便道:“璃兒,你是不是都已經想起來了?”
水琉璃點頭又輕輕搖頭:“璃兒隻想起一少半,我隻記起了我爹和我娘以前是住在一個種了桃花的山莊裏,還有殺我爹和我娘的那些人,是騎馬而來,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了。”
“哦,還有,我的記憶,我知道了,是被救了我的老人封掉了,也知道那位老人就是璃兒的師父。”她補上一句。
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帶上了些許的無奈。
既然璃兒都已經知道了這麼多,早晚有一天,她會全都知道的,遲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麼區別呢?
南宮辰星看了一眼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人,水琉璃會意,揮手讓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人退到廳外。
小草和春夏秋冬四人走後,秦無垠就道:“璃兒,我們四人再加上璃兒,都是師兄妹,算起來,璃兒你是師父收的關門弟子,排行最小,是五師妹。”
水琉璃早就覺著這四人的關係不僅僅止於商業上的來往那麼簡單,現在聽到,也沒覺得驚訝,隻是心中又難免好奇的問:“那我們的師父,究竟是誰呢?”
夏侯軒聽了道:“師父他老人家是靈雲山人,生性淡泊名利,九洲大陸知道師父名號的人極少。”
這意思就是他們的師父並不是個很出名的人了。
水琉璃這樣想著,又問:“當年我家的事,是師父告訴你們的嗎?”
四人一起點頭,南宮辰星道:“你被師父帶上山時,不肯吃飯也不肯說話,每天隻吵著要見爹娘,師父她沒辦法才封了那段記憶的。”
“那為什麼我在山上的記憶也沒有了呢?”她忍不住問,封去那段太過殘忍的記憶是為了救活她,這一點她可以理解和接受,按前生來說,就是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可是她在山上的記憶,也為什麼一並全無呢?
東方澤歎了口氣道:“師父將你那段記憶封了之後,你就再也不哭鬧著要見爹娘了,師父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後來,師父就將他一身本領也交了你,我們師兄妹五人中,你反倒比我們都強,再後來,有一天晚上,你練功走火入魔,不但將我們四人打傷,還將師父也給打傷了。”
聽到這裏,水琉璃的心一沉。
東方澤又繼續說道:“好在後來你不知怎麼的也暈了過去,師父替你把了脈之後說你心魔太重,不適合練武,就將他從前教你的那些又一並封了去,沒過幾天,就讓雲夫人把你接下了山。”
水琉璃也不禁歎了口氣,所謂的心魔太重,不過是因為年幼之時目睹了滿門血案,那些記憶雖然被封印了,但一個人的潛意識,有著常人不能想像的強大空間,所以,真正的水琉璃,隻怕根本沒有真的忘掉那些回憶。
練功練到走火入魔,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證明。
想來,她暈過去之後,師父又把了脈,定然知道了水琉璃並沒有忘切那段回憶,這才迫不得已的下了重手,不但將她的回憶全給封了,連教過她的武功也一並封了。
忘切了所有的水琉璃,被雲蘇蘇接下山後,就養成了膽小懦弱的性子,直到她轉生。
如果這個身子曾經習過內功,不知道有一天,那層封印能不能衝破還她自由呢?
“你身上的封印,師父說了,他也沒辦法解,隻能等哪一天機緣巧合,你自己衝破。”像是看穿她的意圖,東方澤又補上一句。
她聽了就瓦涼瓦涼的,師父下的封印他自己尚且不能解,還要等到哪天機緣巧合她自己衝破,那隻怕要等到黃花菜都謝了。
“四位大哥,那璃兒的娘親和爹爹呢?”
南宮辰星道:“師父將你接上山時,說你的爹爹是水秦江,至於你娘,隻聽說生得很美,倒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水秦江?
怎麼和晉陽侯水川江隻有一字之隔?
隱隱的,她有些不安的感覺。
老天,不帶這麼狗血的劇情吧?這又不是電視劇!
下一秒,她心中的猜測就得到了無情的證實。
秦無垠接過話道:“你爹水秦江,是晉陽侯府的世子,水川江是水府旁支一係的嫡子,在你爹娘滿門皆歿之後,皇上憐憫你家後繼無人,就將這晉陽侯的封號轉到了旁支的水川江身上,真正說起來,晉陽侯這個位置,是你親生爹爹的。”
水琉璃聽著這狗血的劇情,猛然又想到夢中的娘對她說的那句話:璃兒,璃兒,娘親好不甘心,你要好好活下去,替爹和娘報仇血恨,替這些所有因為你而犧牲了的人報仇血恨。
娘說的是因為你而犧牲了的人報仇血恨,這個你指的就是水琉璃,難不成說,那些殺了爹和娘的人,是衝著自己去的而不是衝著爹和娘?
“東方大哥,當年我家滿門血案,總歸有個原因才會讓那些人下了狠手,究竟是什麼原因?”她皺著眉頭問。
四人再次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知道該不該說。
水琉璃看見四人猶豫的表情,心中已有些明了,淡然道:“是因為璃兒的原因嗎?”
四人聽她如是一說,知道事情怎麼也瞞不過去,南宮辰星就道:“當年你娘在水府生下你時,曾經有一隻神鳥飛到了你家並停在你娘生你的那屋頂上,並且還高叫了幾聲盤旋著不肯離去,直到你娘生下了你,神鳥才飛走。”
水琉璃一聽就皺了眉,雖然她前生並不信鬼神之說,可是現在她自己都輪回重生穿越到這個不知名的異時空了,這些個鬼神之說,她自然也就覺得不信都不成了。
不過聽這樣一說,隻怕後麵的事,都跟這隻神鳥的不請自來有關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