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不肯喝下這杯酒,又怎麼樣?”
朱青山狹長的丹鳳眼閃了一閃,似有不信的向眼前那淡若春風般的女子望過去,以他的身份,若非主上下令,他何至於這般低三下氣的奉上這杯謝罪酒,可這女子倒好,不但不識抬舉,反倒還有誓不罷休之勢!她知不知道,若非主上有令,她這條小命早就任他搓扁捏圓了!
雲春緊緊揪著的心終是放下,放下的同時又有些羞愧,她剛剛應該完全百分百信任小姐的,可是她沒有,在朱青山說出那一句朱某以酒向水小姐陪罪,還望水小姐不計前嫌,飲下這杯酒,此後咱們共商大事如何這話之後,她心裏,很是惴惴不安,很害怕小姐真的就飲下那杯酒,從而雲秋的死隻能就此掩埋。
可是現在,她放心了,小姐根本就不可能飲下那杯酒,這讓她放心的同時又為自己感到羞愧,因而心中愈發加強了日後要為小姐赴湯蹈火的念頭!
花夢月則神色自若的自斟自飲,水琉璃會有這樣的表態,她完全不意外,雖然兩人認識的時間也並不算長,但她卻很是清楚的明白,她們月族的公主,是不可能和一身血腥的人共商什麼大議的!朱青山這般行徑,隻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空氣,因為水琉璃那一句話而變得沉重冷凝起來,一股森冷如千百寒冰的氣息,似有若無的籠罩在上空。
水琉璃微微皺眉,這樣的氣息,隻有高手才能做得到!料不到這朱青山,還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這個念頭一起,她心中那縷對於朱青山是不是定國公手下的疑慮便清楚的昭現出來,這朱青山,絕不可能是定國公的手下,隻可能是同盟!可是,朱青山的背後究竟隱藏著一個怎樣可怕的主子呢?
她心中思緒如大海般澎湃洶湧,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因為她知道,高手對決,容不得半絲破綻。前生她是在老爺子的培養下也曆經風雨,對於任何大風大浪都能泰然處之,因此,她現在明明感受到那股來自朱青山身上所散發出的森冷陰寒氣息,卻若無其事的悠然自若的看著一臉陰鷙的朱青山。
她悠然自若的神情看在朱青山眼裏,不免又起了一番思量。
尋常人若是麵對他散發出來的這股氣息,哪一個不是嚇得噤若寒蟬,可是這個女人,卻仿佛一點都沒感受到!他知道,自己散發出來的這股氣息,這個女人在第一時間就靈敏的捕捉到了,可是她卻並沒有害怕也沒有畏懼,她麵上的那種坦然和泰然,並不是刻意裝出來的,而是一種久經風雨見慣了大風大浪才能曆練出來的,關於這個女人,他所得到的消息無非就是年幼失母,然後被晉陽侯接回晉陽侯府,又在百花安宴上離奇的和蒼穹堡堡主風非離兄妹相認,這所有得到的消息中,沒有絲毫關於這個女人身負絕技和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可是從她除去他幾個得力手下開始,他才知道,他得到的那些消息,簡直和眼前這個女人判若兩人!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難不成她耐性如此之好?竟能默默隱忍十多年而不為人知?
想到這裏,朱青山的濃眉不由自主的微微皺起,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麵對棘手的問題時慣有的動作。
半晌,朱青山放下手中的酒杯,直直的看著水琉璃,表情並無任何不悅,隻是眼底那一閃而逝的惱怒卻出賣了他,但也僅僅就是一閃而逝他就恢複了正常,帶著些許的疑問道:“看水小姐也是性情中人,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不知道朱某是哪裏做得不妥,才會讓水小姐不肯飲下這杯酒?”
將他態度的轉變悉數收入眼簾的水琉璃微微一笑,以朱青山的身手和瑕疵必報的性子來說,這一路他下了狠心要置自己這一行於死地,可轉眼卻又禮為上賓,態度前後轉變差距如此之大,其中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背後的主子授意他拉攏自己,所以盡管他心中怨憎滿腹,迫於他背後主子的威嚴,卻不得不忍辱負重上演這一出謝罪宴。
既然他迫於他背後主子的威嚴不得不向自己低頭,她若是不善加利用豈不是白白浪費這大好機會!
“朱大人可還記得黑木崖一役?”
朱青山眼珠一轉,黑木崖一役,他兩個得力心腹慘死,而她那方卻隻死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丫頭,一想到這事他心裏就窩著火,若非主上有令,若非這女人的身份著實有用,他才不會這般投鼠忌器!
而現在,這女人不拾抬舉的原因,難道隻不過是因為那死去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