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微微動了動跪得有些酸麻的雙腿,側耳仔細聽了聽,心下很是納悶。
依照九阿哥的想法,按理說不是聽到那蒙古福晉的爭執聲,就應聽到自己皇阿瑪的咆哮聲—主要是其木格在宮門口扯著嗓子的幾聲吼,一聽就知道和老十是一家人,若不是九阿哥和老十打小一塊兒長大,九阿哥肯定要怪其木格教壞了老十。
因此,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偏見,九阿哥是打破腦袋也沒想明白,怎麼乾清宮中鴉雀無聲。依照常理推論,中氣十足的蒙古福晉沒理由見了康熙就立馬沒了聲息;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蒙古福晉被康熙給嚇著了,婦道人家,沒見過大場麵,臨時怯場也情有可原,但康熙不可能這麼放過她啊?就衝著她在宮門外吼的幾嗓子,康熙怎麼也得吼回去啊,否則康熙一幫兒媳有事沒事都跑到乾清宮外練嗓,那乾清宮不就成了大前門了?
可蒙古福晉進去了許久,大殿內依舊靜悄悄的,九阿哥覺得著實有些古怪。
九阿哥盡管有顆玲瓏心,可百轉千回後,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不可能兒媳婦和公公就那麼幹站著,就是比耐力,這時間也長得說不過去,再說了,依照那蒙古福晉的性子,怎麼會沉得住氣呢?
越想不出來,越是好奇,九阿哥扭頭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他,便悄悄的朝前挪動了幾步,頭前傾著仔細聽了聽,一無所獲,再悄悄扭頭看了看四周,又悄悄的朝前挪動了幾步,再次努力側耳仔細聽,仍未解惑,九阿哥越發心癢,不由又悄悄的朝前挪了兩步…
而乾清宮內,其木格依舊嚶嚶哭著,康熙頭次被人這麼明明白白的指責偏心,一時間既接受不了,又有些惱羞,差了那麼一點沒成怒,主要是康熙還夾雜著那麼一絲莫名的情緒,一時間也沒出聲反駁,靜靜的獨自消化著其木格的這些誅心之語。
其木格哭了一會兒,情緒稍微穩定了些,便擦了擦眼淚,抽泣道:“皇阿瑪,十阿哥千不好、萬不好,可卻從沒誠心要給皇阿瑪添堵,雖然讓皇阿瑪一不少心,但他卻是實實在在打心底裏敬重著皇阿瑪,可在皇阿瑪眼裏,他卻是個不孝之子,不成氣的兒子,人世間最冤的事莫過於此,因此兒媳鬥膽,求皇阿瑪給十阿哥伸冤平反。”
康熙楞了楞,有些動容,但很快就調整了氣息,複用冷冷的語調道:“朕怎麼看十阿哥,輪不到你來說話。”
康熙不知不覺間,已沒有刻意稱老十為敦郡王,可惜,其木格離人精差得有些遠,沒捕捉到這一有利信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努力琢磨著憑自己的身份應該說什麼才合適。
於是,良久之後,有些遲鈍的其木格終於出聲道:“皇阿瑪,十阿哥雖然受了委屈,但他心裏樂意,皇阿瑪與他,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兒媳確實沒什麼立場來為他喊冤…”
康熙摸了摸額頭,心想,看來這蒙古福晉不僅僅漢語有問題,這記性也有問題,難道她全然忘了她剛才口口聲聲就是來為老十喊冤的?
康熙還沒暈完,又被其木格給了一棒,隻聽其木格道:“兒媳為弘暄喊冤。”
康熙翻了個白眼,也懶得生氣了,反正被老十氣得沒心思辦公,那就和老十的福晉耗著吧,也算是一種消遣“喔?”康熙當下不痛不癢的反問了一聲。
若說自己不待見老十,康熙即使嘴上不承認,但心裏多少還是有幾分心虛,可對弘暄,康熙卻自問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因此聲音中也多了一絲淡定,隻待這蒙古福晉一舉出例子,就將它反駁得體無完膚。
其木格哪知康熙眼下的心思,猶自就事論事道:“皇阿瑪明鑒,安安這次落馬,說到根子上是有人要害弘暄,不巧卻被安安擋了去,如今大夥都說皇阿瑪寵弘暄,可這落馬之事眼看又要不了了之,兒媳委實沒瞧見皇阿瑪到底哪裏寵弘暄了…”
說到此,其木格微微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弘暄白背了這個名聲,難道不冤嗎?”
康熙黑下臉來,默不作聲,因為無法反駁。
其木格突然泉思如湧,一鼓作氣道:“皇阿瑪若徹查謀害弘暄背後的黑手,十阿哥也不會氣急攻心,朝堂之上失態,為了弘暄,十阿哥挨了80大板不說,如今又被關進了監牢,性命能否得保還不得而知,若就此妄送了性命,叫弘暄以後如何麵對世人的指責?一想著弘暄以後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兒媳就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