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裏老十雖然端著太子的架子,但卻沒眼高於頂,斜眼瞧人,反而有些刻意的和藹可親。
沒辦法,誰讓捏著老十命門的年羹堯是個知識分子呢,而且還是個高級知識分子。
雖然年家這幾年在地方上頗有影響,但老十對年羹堯卻沒什麼印象,所了解的情況僅限於簡曆。
當然,年羹堯的簡曆簡直可以用輝煌來形容。
康熙三十九年的進士,還在號稱“玉堂清望之地”的翰林院裏供職,可見考試成績遠非及格這麼簡單,怎麼也得是個優秀生。康熙四十八年,年羹堯便升遷內閣學士,不久就升任四川巡撫,成了封疆大吏,而那一年,年羹堯還未滿30歲。
算得上少年得誌的年羹堯到四川後提出了許多興利除弊的措施,還自己帶頭做表率,要當清官,總之有沒有羽扇綸巾不知道,但鐵定是意氣風發,
使得康熙對他印象頗佳。
難得的是,年羹堯在變革時並沒引起舊惡勢力的強烈反彈,也就說,雖然年紀輕,經驗不足,但卻知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沒搞什麼。
當然了,更讓老十側目的是,年羹堯在四川幹了將近十年,沒挪窩不說,還升官當了四川總督,兼管巡撫事,統領軍政和民事,這說明年羹堯的手腕不簡單。
老十本就一粗人,生平最煩和知識分子打交道,要麼酸腐,要麼清高,要麼目中無人,要麼謹小慎微,還自尊心特強,那脆弱的心靈稍不注意就被人給傷害了,更讓人鬱悶的是,這幫人都有些偏執,認死理。
老十覺得三阿哥就這樣,否則怎麼老傻乎乎的跑出來搖旗呐喊,當出頭鳥,自己又沒怎麼得罪過他,隻能是自己哪句話傷三阿哥自尊了,沒準就是給他打招呼晚了一秒,當然更可能的是自己從來沒求他給他送東西,句子有點拗口,解釋出來就是,比如三阿哥過生日,看中了老十手裏的一孤本---當然,那東西是九阿哥給老十的,讓他裝點裝點門麵,萬一康熙哪天視察阿哥所,到老十屋裏一瞧,也能覺得老十上檔次不是,--言歸正傳,三阿哥瞧上了老十的孤本,人不明說,隻是含蓄的提點一下老十,哥哥我對你這東西感興趣。
老十隻是直,但不傻,一聽,懂了,正趕上心情好,非常慷慨的就解囊了,“三哥,這東西就送你了!”
三阿哥忙擺手,堅決推辭,老十一見,覺得奇怪,也沒心情去和三阿哥糾纏,又很爽快的就說,“不要就算了。”然後和九阿哥一起湊了幾兩銀子,給三阿哥送了本每家書店裏都擺著的暢銷書,氣得三阿哥鼻子都差點歪了。
後來老十才知道,三阿哥那是等著老十說,“求你了,三哥,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就睡不著覺。”當然光這兩句那是萬萬不行的,這類話至少得說上一籮筐,總之,要讓三阿哥非常非常勉為其難的接受。
反正有次三阿哥看上了七阿哥的一物件,就是七阿哥求了三阿哥四五天,三阿哥才勉強笑納的。
老十當了四五天的旁觀者,總算瞧出門道了,咧嘴一笑,心想,誰有工夫陪你玩這個啊,自此,老十再沒問過三阿哥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反正交份子錢給九阿哥就行,遇到手緊,連份子錢都省了,九阿哥知道去買盜版書。
反正吧,有了三阿哥這個前車之鑒,對於年羹堯這個有手腕的知識分子,老十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萬一哪句話沒說對,誰知道年羹堯這廝會怎麼個陰一把。
就憑年羹堯的業績,三阿哥和他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被年羹堯撓一下,肯定見血。
不過,眼前這個年羹堯卻讓老十和他所熟讀的簡曆不怎麼聯係得起來,你說他文質彬彬吧,人家卻有那麼點虎虎生威的架勢,說他威風凜凜吧,神情中卻少了分殺氣,說他詭計多端,眼神中卻有帶著那麼一分坦蕩,說他忠厚老實吧,那笑容卻怎麼看怎麼有點狡詐…
老十更謹慎了,年羹堯看了是變異了,更難對付了…
老十在打量著年羹堯,年羹堯也在琢磨著老十,對於老十,他簡直是如雷灌耳,閉著都能將老十的履曆說出來,而且還隻字不差。
概括起來,老十應該和猛張飛是一類,有些粗鄙,有些火爆,但卻不乏狡詐。
但老十這個真人往這一站,卻推翻了年羹堯既定的觀感,雖然老十絕對不是周瑜那個類型的,但肯定和張飛不是親戚。
怎麼形容呢?是的,年羹堯發現老十竟然是個很難讓人形容的人: 和有著八賢王名頭的八阿哥的親切相比,老十不是那好說話的人,有些不近人情,但和有冷麵王之稱的冷板的四阿哥站到一塊兒,老十又多了好幾分人氣,也沒那麼隱忍…
向老十彙報完準備工作的情況後,年羹堯對老十的評語確定了:深藏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