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韜牽著自己的瘦馬,徑直的走向記憶中的地方,心情有些忐忑。
走進一處茅屋,看著端坐於桌子上清算賬目的老人,他心裏升起一陣暖意,輕聲道。
“二喜,這些年你過的可還好?”
“你是?”被稱呼為二喜的老頭有些疑惑的打量著眼前這位中年男人,突然,腦海中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叫道:“阿韜,你是阿韜?”
“是,我是阿韜。”相隔數十年,李韜再一次見到少時好友,對方已經白發蒼蒼垂垂暮老,悲從中來,有些紅了眼眶。
“二十七年了,你離家已有二十七年了,你可知道這二十七年發生過多少的事啊。”二喜一把抱住李韜,涕泗橫流了大哭起來。
故人再重逢,昔日情義依在,相顧一眼無言,物是人已非。
“伯父伯母相繼離去,阿姐苦等無果,鬱鬱而終。現在這個家,隻剩下我孤零零一個老頭子了,你這一去,好狠心啊,難道說修行一途,就真的要這麼斷情絕義嗎?”二喜哽咽著問道,語氣中悲憤難掩。
麵對著故友的質問,李韜無言以對。
他原本姓牛,少年時成為了這牛家村最有出息的修者,又時值一件大事發生,各氏族宗門相繼大肆招攬門徒,廣布修行之法,這些都是普通的小山村裏不曾有的。
為求修行之法,他拜入嶺南李家,成為一外門弟子,兢兢業業數十載,終於算是小有所成,晉升內門,獲賜姓,李。
可在一次任務中,不慎被人打傷,一身修為損了個七七八八,黯然之下,便欲退出修行之路,隻想安穩的度過餘生,奈何世事變遷,斯人已逝,故友已老。
何其哀哉!!!
“二喜,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既然選了那條路,就算是在苦也會走下去。”李韜歎道。
“那,那你現在還回來作甚?”二喜微怒道。
“那是因為,我已經沒有繼續走下去的機會了。”
李韜淡淡的說道,落寞的神情又轉為歡悅,對著二喜笑了笑,拍了拍他微微駝起的背。
“兄弟重逢,難道不應該痛飲一杯麼,今後,可就有人陪你喝那清泉釀了。”
“你?好,我去拿酒。”二喜看著李韜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應道。
二喜走出茅屋,向著酒窖走去,正看到了坐在稻草堆上的邊伍,臉上蒼白的坐在烈日之下,火辣辣的太陽照在身上,他依舊是一動不動,似乎沒有任何的感覺,眼神茫然的沒有焦點。
“小夥子?”二喜探的問道。
前幾日便是他從山上將邊伍帶了回來,當初的邊伍渾身是傷,氣息十分衰弱,二喜給他粥食,又把酒窖旁破舊的屋子讓給他住,原本隻是想盡盡人事而已,可邊伍的傷勢竟是慢慢的好轉了過來,雖然精神依舊萎靡。
二喜彎下身子,想要將暴露於烈日下邊伍挪到屋子裏,卻不料身後傳來冷不丁的一聲暴喝。
“別動他,這孩子可能是入了魔怔了。”李韜一把拉開了二喜。
他見多識廣,邊伍的這副模樣,像極了修行者突破自身關隘時遇到心魔所致,一個不慎都有可能令其心神潰散,可發生在這樣一個普通孩童身上,倒真是尤為罕見。
李韜暗運玄力,指尖流出淡青色的光芒。
雖然他修為大退,可還有一部分是能自由使用的,他操縱著指尖光芒,幻作一根細針狀,從邊伍的天樞穴,刺了進去。
此時的邊伍,狀況很糟糕。
軀體如若泥胎,對外界毫無所感。
他的心神像是一隻小舟,在浩瀚的識海裏,漂泊無度。
抱元守一,他也是個學過修性養心的小道士,雖然那些在原世界並沒有什麼大用,可此刻卻成了邊伍的唯一的寄托。
邊伍不斷叨念清心寡欲經文,如若清泉淋在心間,收攏心神。
心神在他的堅持下,小舟搖搖晃晃,不斷的踏浪乘風而行,可依舊是衝不破識海,微光變幻,如同遮天大霧般彌漫於海麵之上,情勢愈發險惡。
身後,那本書虛影散發的威勢近在咫尺,這哪裏是書,簡直是一頭上古凶獸,齜牙咧嘴的追趕著,邊伍有苦難言,像是陷入了一場無邊的噩夢之中,一切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生死之際,邊伍察覺到那股威勢越來越近,他無處可逃,正欲奮力一搏。
忽然間,心神微微一疼,之前所感,皆為虛無。
他睜開眼,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一張陌生的臉引入他的眼簾,是個中年男人,臉上掛著溫和的淺笑。
淺笑化作不可思議,又變作大喜,驚疑不定的道:“這,這難不成是天予我?”
邊伍一頭霧水望著眼前的大叔,突兀的眼前一黑,撲通一下又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