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居裏，太夫人坐在上首的羅漢床上，臉上冷凝。
寧遠侯坐在她左手邊的大紅雕花鏤空百合木椅上，看不出臉上的情緒。
不遠處的地上，是已經碎成好幾半的舊窯茶碗。
“你現在的意思，是來怪我了？”
太夫人聲音清冷，壓抑著怒火，若是仔細看，還會發現她抓著羅漢床把手的手指，微微泛著青白色。
“母親。”寧遠侯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釗哥兒的婚事是早些年就已經定了，隻等著他中舉就要成親。兒子知道母親擔心柳家，母親放心，如煙一直在母親身邊長大，日後給她找個好人家不是更好？”
和張氏不歡而散後，寧遠侯就回了書房。吃了午飯過來，外麵的下人過來通傳，說是大姑奶奶過來了。
陸氏過世的時候，薛靜嫻年紀已經大了，沒幾年就嫁去了韓國公府，做了國公夫人。後來，雖常常回來，隻是他們父女兩個也沒怎麼坐在一起說過話。
聽見她過來，寧遠侯先是怔忡，隨後忙讓人請了進來。
薛靜嫻過來並沒有別的事，隻是同他隨意的說了幾句話。
不過她離開的時候，卻是站在門口看著自己，“聽說祖母想把柳家小姐給子釗做妾，父親怎麼看？”
薛靜嫻好像單純的在問寧遠侯的看法一樣，可他卻從裏麵聽出了幾分譏誚的意味來。
對於這個長女，寧遠侯一向很無奈，隻能安撫了幾句，待她離開後，便匆匆來了壽康居。
“我知道你看不上柳家，覺得柳家都是破落戶，要不然當初也不會非得娶了那個短命的。”太夫人冷笑著，“隻是你別忘了，你也是柳家的人，你身上也流著柳家的血！”
每每一提起柳家，太夫人總是這句話，時間久了，聽得寧遠侯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他搖了搖頭，覺得母親變得有些不可理喻。
“兒子從來沒有看不起柳家。陸氏已經過世了，母親現在說這個不太好吧？”寧遠侯皺著眉頭。“釗哥兒是世子，日後就是侯爺，他的妻子，應該是個大家貴女。”
“哪個男兒身邊沒有個三妻四妾的，況且讓煙兒做妾，已經夠委屈她的了。”
當初薛靜妤說的時候，寧遠侯倒沒放在心上，沒想到過了這麼久，母親還有這個想法，不由得覺得有些頭疼。
“母親。”寧遠侯頓了頓。“您該知道敬北侯是什麼人家，母親可別忘記，太後娘娘可是出身敬北侯的。”
“那……那又怎麼樣？”
“不說釗哥兒還未娶親就弄出個妾室來，這實在不符合道理。就算是過了門，到底要不要納妾，也是釗哥兒和敬北侯小姐的事，咱們何必插手？”
寧遠侯不知道母親怎麼突然有了這麼個心思，不過想來定是和柳如煙脫不開關係。
想到她之前還曾把薛靜妤推到水裏，寧遠侯的眼睛有些冷了。
“什麼叫插手？你是他父親，我是他祖母，難道我給他房裏放個人伺候他的起居都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