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相交
那女子顯然出乎意料,她很是恍惚,雖然知道這個小書童是女孩子,也知道他們幾個衣著華美,舉止不俗,卻沒有想到,她小小年紀會有這樣的見地。
她拿起桌上若微放的那隻玉鐲:“這個,我留下。”隨後又從自己頭上拔下一隻金釵,遞給若微。
四目相對,勝過無數的話語,唯有相知。
若微展顏一笑,伸手接了,並不推托:“謝謝姐姐!”
“你說的句句如珠,隻有一句錯了,這船是我的,當初被別人所賣,流落煙花,如今確是自己當了主人,我就是這附近媚春坊的老板,即使是下賤如妓,人人唾棄,我也要自己做主。”她目光真摯,眼中含淚,對著若微,不像是對著一個小孩子,卻像是多年相交的知已良伴。
若微眼中一熱,點了點頭,再也沒有說什麼。
“在秦淮河畔,除了這畫坊,就是媚春樓,你可以到那裏找我!”她麵露和色,眼中有期盼之色。
若微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去看你的。”她舉著手中的金釵,“以它為憑!”
“我叫羽娘!”她眼中的淚水閃爍著,不知為何喜為何悲,隻是覺得如同遇到多年未曾謀麵的老友,那般親切難舍。
“我叫若微!”若微仰著小臉,呈給她最真誠的笑容。
倚在船頭,看著她們一行人漸漸遠去,羽娘麵上露出一絲不易被查覺的笑容。
而桌上的兩位公子,那位年少的長著一雙笑眼的公子立即苦下了臉,以手托腮,一副愁容。
而那位麵色清冷年紀稍長的則開口笑道:“瑛弟,怎麼樣?對這未過門的媳婦可還滿意?”
被喚作瑛弟的男子立即一副如臨深淵的樣子,捶胸頓足道:“什麼金枝玉葉,大明公主,我看也不過是個被寵壞了的刁蠻丫頭!”
“哈哈!”那位年長的公子大笑連連:“性情如何倒其次,長得確實豔若桃李,不過,為兄現在很是替瑛弟擔心,日後洞房花燭夜,公主殿下認出你來,想你曾經身在妓船上,看你如何應對?”
“許兄又來取笑,這有何難?她來得,我更來得!”他眼睛一轉,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她身邊的那個丫頭倒是有趣的很!”
“你少來!”許姓公子立即拿起折扇在他頭上輕輕一敲:“公主還沒嫁到你家,連她身邊的人都開始惦記了?我勸你趁早絕了此念!”
“兩位公子,人家都走遠了,還念念不忘呢?”羽娘輕抬玉手,斟酒相勸,一時間,歌舞樂起,一派迤邐。
而若微一行也上了自己的船,駛離了小島。
“若微,你不該告訴她你的名字!”鹹寧公主憂心忡忡。
若微似有不明:“為何?”
“你真笨!”瞻墉搶著說道,“她是一個妓女,你告訴她自己的名字,日後若是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宮裏,挨板子受罰都是輕的,到時候看你怎麼辦?”
“啊?”若微這才知道自己唐突了,隻是轉念間,又回道,“隻是,她既坦白相告,我又怎能相欺呢?”
“恐怕……”朱瞻基看著若微,心中有些不忍,終於還是說了:“此人城府深得很,擺明了是要有意巴結,恐怕日後……”
鹹寧點了點頭,頗為讚許:“瞻基說的正是我的擔心!”
“算了,說都說了,管他呢?”若微狠狠搖了搖頭:“三位殿下,小妮子餓得緊了,咱們去哪兒飽腹一頓?”
“嗬嗬!”鹹寧笑道,“你想得美,想在外麵吃得過癮,可惜不行,咱們今兒就是求了恩典出來半日,貴妃娘娘說了,午時前要回去用膳。”
“啊,這麼慘呀!”若微誇張地叫著,“早知這樣,還不如讓紫煙做些膳食帶上,也好過現在餓著肚子!”
“其實,我知道有個地方。”瞻基躊躇著,很是猶豫。
“什麼地方?”若微與瞻墉立即來了精神。
“聽太傅說過,夫子廟附近有家晚情樓,酒菜小食極為不俗。”瞻基欲言又止,拿眼看著鹹寧,又看了看船尾的侍衛。
“大哥,小弟有個主意!”瞻墉拉著鹹寧公主說,“小姑姑,咱們就去那兒吃點兒東西,然後再趕回宮裏,就跟貴妃說咱們出一次宮不容易,若微吵著要去夫子廟看看,所以回來得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