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後吐真言”,所以通過一個人醉酒之後的言行來鑒別此人,倒不失為一種好方法。酒能亂性,能將平時的麵具或多或少地撕開一部分,人類最不可思議的發明除了原子彈,就該算是酒這個東西了。
清代的鄭板橋名氣很大,脾氣也怪,既不附和權貴,也不願賣字畫給他們。如若國這樣或那樣的原因不得不給,就把題上款一項省掉。如果題上有款,稱為某兄某弟,那就說明鄭板橋對那人青睞有加了。
揚州有一個鹽商叫王德仁,字昌義,家財萬貫,卻苦於得不到鄭板橋的一幅正版字畫,就算輾轉迂回地弄到幾幅,也不會有上款。這事讓他耿耿於懷。王德仁長期謀劃,想到了一個計策。
人都有弱點,鄭板橋就愛吃狗肉。如有人做得一盤香噴噴的狗肉送給他,他會以一小幅字畫回報,而且不收錢。
鄭板橋喜歡出遊,常常流連山水,樂而忘返。一天,他遊到一處方,時已過午,有點兒餓了。忽然聽到悠揚的琴聲從遠處傳來,他循聲尋去,發現前麵有一片竹林,竹林中有兩三間茅屋。剛走近茅屋,一股肉香便撲鼻而來。茅屋裏麵有一位老者,須眉皆白,道貌儼然,正襟危坐彈琴,旁邊有一個小童正在用紅泥火爐燉狗肉。
鄭板橋不由得垂涎三尺,對老者說:“老先生也喜歡吃狗肉?”老者說:“世間百味惟狗肉最佳,看來你也是一個知味仁者。”鄭板橋深深一揖:“不敢,不敢,口之於味,有同嗜焉。”老人說:“那太好了,我正愁一人無伴,負此風光。”於是便叫小童盛肉斟酒,邀鄭板橋對坐豪飲。
鄭板橋高興極了,肉飽酒酣之餘,想用字畫作為回報。見老者四壁潔白如紙,但卻空無一物,便問:“老先生四壁空空,為何不掛些字畫?”老者說:“書畫雅事,方今粗俗者多,聽說城內有個鄭板橋,人品不俗,書畫也好,不知名實相符否?”鄭板橋說:“在下就是鄭板橋,為先生寫幾幅如何?”老者大喜,趕忙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紙筆。於是鄭板橋當麵揮毫,立成數幅,最後老者說:“賤字‘昌義’,請足下落個上款,也不枉你我今天一麵之緣。”鄭板橋聽了不由一怔,說道:“‘昌義’是鹽商王德仁的字,老先生怎麼與他同號了?”老者說:“我起名字的時候他還沒有生呢,是他與我同字,不是我與他同字,而且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清者清,濁者濁,這有什麼關係呢?”
鄭板橋見他說得有理,而且言吐不凡,於是為他落了上款,然後道謝告別而去。
第二天鄭板橋一早起來,想起昨天吃狗肉的事,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於是叫一個仆人到鹽商王德仁家去打聽隋況。仆人回來說,王德仁將鄭板橋的字畫懸掛中堂,正在發柬請客,準備舉行盛大的慶祝宴會。
原來王德仁早就調查清楚了鄭板橋的飲食起居、習性愛好,以及他經常去的地方,並以重金聘了老秀才,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等待,才抓住了這個機會,讓鄭板橋上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