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雪下得很急,雪珠子劈裏啪啦的打在窗欞上,仿佛一場節奏緊湊的樂曲。這樣的天氣裏,陸萱總是早早的歪在榻上,燙上一壺暖酒,就著幾碟小菜,冬日的夜晚就這樣消磨過去。
今日有些例外,幾上的小爐子已經燃了很久了,壺裏的酒發出咕嘟咕嘟的沸騰聲,酒香彌漫在整間屋子裏。陸萱卻沒什麼心思去品嚐,她有些不安地朝窗外望去,小院裏漆黑一片,隻有門口的燈籠在寒風裏搖曳。
已是戌時了,冬天的日頭短,太陽早早的落了山。這樣寒冷的天氣裏,街麵上根本看不到人影。隻聽的見風聲呼嘯,雪聲低鳴。下去,蕭雋照例坊裏的私塾授課,隻是平日這個時辰,他早就回來了。雪下的這麼大,莫非是在路上被耽擱了?
陸萱想到此處,更覺得坐立難安。她在房裏團團打了幾個轉,還是決定出門去尋蕭雋。氣溫實在是太低了,十二月的陳留城,難得有這麼冷的時候。陸萱特意多穿了幾件衣服,臨出門前,又回房拿了件蕭雋的大氅。
剛一踏出門,陸萱不由打了個哆嗦。冷風像刀子一樣刮在她的臉上,大雪紛飛,仿佛片片鵝毛。陸萱提著燈籠,一點昏黃的微光投射在地麵上,照亮了前方的漆黑。
私塾在坊的東麵,距離陸家有點遠。陸萱從未去過那裏,隻隱隱約約記得蕭雋曾提過私塾旁有一棵銀杏樹,坊裏就這一棵。“天色這麼黑,有銀杏樹也看不見啊。”陸萱嘀咕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東麵走,所幸坊裏的大路就這一條,她徑直往東走,應該不會迷路。
“這臭小子跑哪裏去了……”陸萱懷裏揣著個熏球,胸前暖融融的,四肢卻凍得快僵硬了。不知道走了多久,陸萱越走越迷糊,路邊的房子看樣子都陌生的很,兩邊光禿禿的,別說銀杏樹了,連根草都沒見到。“迷路了嗎?”陸萱挫敗地環顧四周,看來是真迷路了,“沒辦法,隻能原路返回了。”
她隻好沿著來時的腳印往回走,雪下的更大了,鋪天蓋地,似乎要讓世間萬物都披上一層白衣。陸萱沒有打傘,頭上、肩上,都落滿了雪花:“死小子,不管你了,回去了我就自己去喝酒,雖然不是和記的酒,聊勝於無……阿嚏!好冷……”她連打幾個噴嚏,手指僵硬得連燈籠把都快握不住了。
好不容易走回了家,蕭雋還沒回來,院子裏安靜極了。陸萱有些頭痛地坐在幾上,拿出去的那件大氅上結滿了冰花,眼看是穿不成了。她搓了搓手,在爐旁暖了會身子,又拿著另一件大氅走了出去。
門口的兩盞燈籠似乎快要熄滅了,燭火越來越暗。撲哧一聲,其中一盞黯了下去,另一盞依然頑強的堅持著,在寒風中飄飄搖搖。陸萱見狀,忙回房提了燈。院門外出現了一圈小小的光暈,在這安靜的夜裏矗立著。
大概過了有半個時辰吧,陸萱的手腳都快失去知覺了。前麵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咯吱咯吱踩在雪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藥師!”陸萱猛地喚道,“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