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懷月哪裏見過這般陣仗,腦子裏僅存的理智都飛到了九霄雲外去,紅著臉笑道:“姑娘過獎了,哪裏有那麼厲害,在下不過是僥幸取勝,大破沙人大軍也非我一人之功。”
“能擊敗迪塔特也很厲害了呢。”禦水輕聲說道,一雙剪水秋眸一眨不眨地望著皇甫懷月,“那個迪塔特,不是號稱力可通神了麼?那些沙人都把他當神來膜拜的,沒想到將軍如此年輕,就能獨力擊敗他。”
皇甫懷月感到一陣輕飄飄,他幾乎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那都是那些沒開化的沙蠻子瞎吹的,哪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不過那個迪塔特確實不好對付,為了擊敗他,在下也是險死還生呢。”
“將軍這麼厲害,那能不能告訴小女子,穀陽關外,重重大軍防護之下,為何能讓刺客偷襲得手呀?”禦水突然問道,還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
“呃……”皇甫懷月一副被水嗆到的精彩表情,他頭一次被一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而且麵對這個嬌滴滴的美人兒,連發火都發不出來。
“將軍,你是不是很想為盧大人報仇?”禦水見火候差不多了,開始收功。
“這是自然。”皇甫懷月定了定心神,“貴國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不然我們也沒法給皇上一個交代了。”
“將軍請放心,禦水雖是一介女子,也知道擔當兩字。我已命大軍出動,封鎖所有出入交通要道,仔細搜查凶手,相信很快便會有結果。隻是此事重大,不宜宣揚,還請將軍稍安勿躁。”禦水好言安撫道。
“可是,若就此罷休,我朝麵子上也過不去啊。不行,貴國必須貼出告示,嚴令緝拿凶手,否則我大憲使團豈不成了忍氣吞聲的怯懦之輩?”皇甫懷月還是不肯罷休。
禦水見他還是這麼頑固,心裏漸漸不耐,還是按捺著脾氣道:“將軍還請三思,若此事傳揚開,一來讓那辛國看我們兩國笑話,坐收漁翁之利——說不定這件事背後跟辛國有什麼聯係也未可知。二來將軍在三千精銳護衛下,連保護一個人都做不到,傳出去讓有心人隨意胡編亂造,豈不毀了將軍的一世英名?”
“唔……”皇甫懷月摸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小女子還有一言,不知將軍願不願一聽?”
“你且說來聽聽。”皇甫懷月倒是有些好奇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還有什麼本事。
禦水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口茶水,輕聲道:“其實,禦水此次前來拜會將軍,還有另一個目的——奉我皇密詔,商談與貴國聯合出兵攻打辛國之事。”
皇甫懷月霍然驚起,一瞬間所有的理智回到了腦中,他似笑非笑道:“禦水姑娘,不知你在貴國朝中所任何官?”
“無任何官職在身,僅有太子太傅的虛銜。”禦水淡淡道。
“既如此,貴國皇帝為何派你來與我商討如此機密的軍國大事,更何況,末將隻是一介粗人,動嘴皮子的事情與我何幹?末將是軍人,隻知道聽命行事,上陣殺敵。”皇甫懷月的眼神漸漸淩厲起來。
“嗬嗬,將軍不必如此激動。”禦水放下茶水,翩然起身,灑脫道:“我隻是把話帶到,至於將軍如何處置,如何上報,那是將軍的事情。不管過程如何,三天以後,我會再來拜訪將軍,希望到時候能和將軍談得愉快。”她說完,給了皇甫懷月一個驚心動魄的微笑,飄飄然推開門離去了。
皇甫懷月愣愣地站在那裏,許久,歎了口氣,坐了下來,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剛放下茶杯,突然驚覺這是剛才禦水用過的那杯,他又一次臉紅了起來。盧大人啊盧大人,你死了卻坑苦了我,這個能說會道伶牙俐齒的小姑娘,我該怎麼應付呢?他在心裏想著,趴在桌上漸漸睡了過去……
“嗯——”嬌軟無力的一聲輕哼從床帳裏傳出,仿佛能酥到人的骨頭裏去。一旁早已等候多時的侍女趕緊將臉盆手巾等物什捧過來,一雙蔥白粉嫩的小手伸出芙蓉琉璃帳外,撥開厚厚的帷幕,一張傾國傾城,迷死人不償命的小臉跟著出現,臉上還掛著剛醒的慵懶,朦朧半睡,媚眼如絲,正是剛剛午睡起床的禦水仙子。
她接過侍女手中的手巾,沾水輕輕擦拭著,問道:“那隨蕭廣等了有多久了?”
侍女一驚,一句“你怎麼知道隨蕭廣等了很久了”差點要脫口而出,好在她跟隨禦水有一段時日了,知道這個主子古怪的個性,收住口道:“一個時辰,辛國太子爺說,他願意等小姐您,您且不必擔心。”
“誰要擔心他?”禦水不屑地冷哼道,“替我更衣,本小姐要去會會這個所謂的太子爺。”
“是。”侍女乖巧地低下了頭。
禦水來到議事廳的門外,就聽到裏麵傳出一陣如雷的鼾聲,她眉頭一皺,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個人,或者說是人形肉團,正穿著一身極其寬大的淡金滾龍明黃袍,像座小山似的壓在麵前的桌案上,壓的銅案腳都似乎有些下沉,鼾聲正是從他埋在袖子裏的臉部發出來的。
這個肉團的身後站著一個精瘦的中年漢子,一身青色短衣打扮,方方正正的國字臉,濃眉大眼,麵沉如水,不怒自威。見禦水到了,那個中年漢子上前推了推麵前的肉團,肉團從鼻腔裏發出一聲不耐的嘟囔,繼續打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