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總是會在特別的時候最容易了解自己的孤獨。
今日是元宵,聽著窗外喧囂的聲音,莫桑決定今天一天都呆在屋裏,哪裏也不去。等今天過了,就回學校,後日也是開學的時候了。
那麼今天這一日怎麼過呢?莫桑賴在床上腦子裏飛快的盤算著。其實莫桑也根本就不想起床。莫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掀了被子下了床,沿著臥室的輪廓細細的轉悠起來。
這是施婧的屋子,屋子裏滿滿的都是施婧的味道。即使施婧幾年才回來住一次,這間屋子形同擺設,可是,莫桑還是能夠感覺得到施婧殘留在屋子裏的氣息。紫色的床被,紫色的天花板,紫色的窗簾,紫色的地板磚。莫桑輕笑,真是個紫色偏執狂。
一張床,一個衣櫥,一張書桌。很簡單。莫桑很快就可以將屋子完全打量完。也是,這隻不過是婧的一個臨時站腳點。就像一隻鳥一樣,不停地往前飛,累了停下來休息一下,喝口水或者小憩一下,然後繼續走。或許都不會再回來了,或許回來也不一定會在同樣的地方。莫桑想到這裏,心裏有些失落,但嘴角還是隱約可以尋到意思淡淡的笑。不知道是來不及掩去,還是真的在笑,隻是,這裏沒有其他的人,莫桑為何要將自己包裹得如此嚴實?
床的正上方有一幅照片,是施婧的藝術照,著的是上世紀十分風靡的旗袍。紫黑的底色,一朵嫣紅薔薇極其妖豔的怒放在施婧的胸口,整個畫麵都變得妖嬈起來。畫中,施婧斜靠在窗前,頭發精致的盤在腦後;耳上一隻華麗的藍紫色瑪瑙耳釘,微微閃著光;眉目用筆黛描過,長睫毛,撲朔迷離的眼神,那般蠱惑。手上一支高腳杯,杯中有五分之一的酒量,正好在那朵薔薇的前麵,映著妖豔的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叫做誘惑的東西。殷紅的雙唇輕抿,像是在堅持,又像是要說出什麼話一樣。
張愛玲!這是莫桑腦子裏最先蹦出來的一個詞。這樣的姿態不正是莫桑心中張愛玲的樣子嗎?莫桑心裏,張愛玲會在某個有些悶熱的午後,端一杯酒斜靠在自己住所的窗前,也是發盤腦後,也是輕描眉黛,也是殷紅雙唇,也是酒紅旗袍,也會有一朵薔薇怒放。倚在窗前,淡然的看著上海車水馬龍下的死寂,看著繁華外衣下爬滿虱子的臭皮囊,看著酒杯的玻璃上映出的形形色色扭曲的人臉。
這是莫桑心裏的張愛玲。可是,施婧怎麼會;?莫桑可以明清的記得,自己並沒有告訴過施婧自己心中想象的張愛玲的樣子,莫桑隻是告訴過她自己喜歡張愛玲,愛到骨子裏的那種仰慕和喜愛。
莫桑站到床上,用指腹細細的撫摸著施婧的臉。為什麼你要這麼聰明呢?為什麼你總是這麼聰明呢?婧。莫桑能夠感覺到自己心裏的顫動。右下角有一個日期,赫赫顯示著2007—9—17。那天是施婧的生日!是施婧離開自己後的兩天。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莫桑不解,是自己將施婧送上的火車。難道施婧一下了火車就去照了這張照片?可是,為什麼呢?而且,施婧是什麼時候將這照片弄回這裏的。莫桑記得,這幾年自己所知道的,施婧就回來這麼一次而已。難道,在某個時候施婧回來過,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莫桑感覺自己是漏掉了什麼的,可是是什麼呢?莫桑想不起來。隻是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莫桑生硬的撇過頭,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不喜歡自己被蒙在鼓裏,什麼都不知道的那種感覺,像是欺騙。
莫桑跳下床,換了睡衣,還是決定出去遛一遛。這個屋子,再多呆一秒,莫桑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哭。
天氣已經變得有些暖和,莫桑在施婧的衣櫥裏找出一件衣服穿上。莫桑和施婧的身材差不多,以前也是相互換著穿衣服的,隻是,莫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想到穿施婧的衣服。隻是想到了,就那麼做了,一氣嗬成。
淡色的牛仔褲,長袖的針織衫,一片素色。將馬尾困在腦後,挎上包,出了門。或許可以買點菜回來,為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晚餐。莫桑此刻竟有些歡快起來。十樓,莫桑決定一步一步的走下去。掏出手機,施婧來電。
“喂,親愛的。”
“桑,你在哪裏?”施婧在電話了問道,聽不出感情。
“我正要去買菜的。怎麼了嗎?”莫桑聽出了施婧語氣裏的不一樣,問道。
“桑,楚飛揚在找你。”施婧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悠遠。
“找我?”莫桑輕蹙眉頭,像是在感受著什麼。並麼有因此而停下腳步,莫桑一步一步的下著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