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詩經》研究概況(1)(1 / 3)

第一節“四家詩”

秦始皇焚書坑儒,是中國文化史上一場空前的浩劫,當時他采納李斯的建議:“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敢有藏《詩》、《書》、百家語者,悉詣守、尉雜等燒之。有敢偶語《詩》、《書》者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者與其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

文化學術全部為官府壟斷,平民子弟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權利。《詩經》這塊真金美玉,也難免厄運,被無情地拋入了火海。

好在《詩經》是古代知識分子人人必讀的教科書,它的四言一句的體式,朗朗上口的音律,更使它可以不必依靠書籍,而賴口耳相傳。這就是班固所說的“諷誦不賴竹帛”之意。在漢文帝時終於重新出現了《詩經》熱,相繼產生了傳授《詩經》的申培、轅固、韓嬰以及毛亨、毛萇等四家,這就是文學史上所說的《魯詩》、《齊詩》、《韓詩》、《毛詩》。

《魯詩》因魯人申培公傳授而得名。申培公少時曾師承荀子的學生浮丘伯,向他學《詩》。漢元帝聽說申培公對《詩經》很有研究,就召他為博士。申培公晚年家居,以傳授《詩經》為業。當時從遠方來向他求教的多達一千人。他教過的學生中,就有著名的學者孔安國。孔安國是司馬遷的老師,所以《史記》很尊崇申培公,將他列於《儒林傳》的首位。漢武帝時,因為要修造天子接待諸侯的明堂(一說是天子的太廟),還特地請他參加討論。可見他享有很高的聲望。申培公說《詩》,多以詩句來印證周代的禮樂、典章製度。他治學的態度十分嚴謹,有疑問的地方,寧可存缺,也不傳授給弟子。因此《漢書·藝文誌》對他的評價很高:“齊、韓兩家,或取《春秋》,采雜說,鹹非其本義,與不得已,魯最為近之。”認為申培公說《詩》,比較切近《詩》的本義。《魯詩》在漢代的地位比較高,漢武帝曾立於學官,動用官府的力量,讓士大夫都來學習。

《齊詩》因傳授《詩》的轅固生是齊國人,所以稱《齊詩》。轅固生是漢景帝時的博士,後任清河王的太傅。他推重儒術,曾為維護儒家學說,而得罪了信奉道家的竇太後。武帝即位後,征召他出仕,此時他已九十多歲了。《漢書·儒林傳》稱:“齊之言詩者皆本諸固,一時以詩貴顯,悉其弟子也。”當時一些重要著述所引用的多是《齊詩》,如《禮》、《漢書》。《齊詩》也被立於學官。這表明《齊詩》在西漢時期也曾經有過很輝煌的曆史。但是《齊詩》喜歡把陰陽災異和《詩》混雜在一起,特別是到了它的末流,說詩者更進一步把《詩》和讖緯之說混合一團,駁雜無稽,遂使《齊詩》在四家詩中最早失傳。

《韓詩》由燕人韓嬰所傳。韓嬰,漢文帝時曾任博士,景帝時為常山王太傅。韓嬰的學說在燕、趙一帶很受歡迎。韓嬰說詩,繼承了古代斷章取義的傳統。韓嬰的著作,見於《漢書·藝文誌》的有《韓故》、《韓詩內傳》、《韓詩外傳》等,到宋朝時,除了《韓詩外傳》外,其他書都失傳了。

魯、齊、韓三家當時都曾被立於學官,得到官方的承認和支持,門下的弟子遍布全國。其中著名的學者,除孔安國、司馬遷外,還有劉向,班彪、班固父子,揚雄等人,因而一時鈴鐸齊鳴,聲勢煊赫,蔚成風氣,成一代之大觀。

三家詩在東漢以後漸漸衰亡。根據史籍記載,《齊詩》亡於三國魏,《魯詩》亡於西晉,《韓詩》亡於宋代。

三家詩消亡之後,它們部分的遺說隻見於後人著述的引證中。專門收集三家遺說的,有宋代王應麟的《詩考》,清代範家湘的《三家詩拾遺》,丁晏的《詩考補注補遺》,阮元的《三家詩補遺》,陳喬樅的《三家詩遺說考》。清朝王先謙作《詩三家義集疏》,旁征博引,勾稽古籍,是三家詩遺說的集大成者。

三家詩的衰歇、消亡,跟《毛詩》的昌盛有關,並且牽涉到今文經學和古文經學的問題。

漢文帝時,朝廷廢除了秦朝的禁書令,鼓勵人民獻書給朝廷。到漢武帝時,國家圖書館的藏書已經頗具規模。但漢成帝不滿足於現存圖書的狀況,又命謁者陳農到民間尋求遺書,命劉向整理“六經”、賦、諸子等書,命步兵校尉任宏校兵書,命太史令於鹹校天文、占卜等書,命侍醫李柱國校醫書。自漢武帝到漢成帝,照劉歆《七略》說,“百年之間,書集如山”。劉歆是劉向的兒子,也參與了這個大規模的收集、整理古籍的工程。劉歆整理古籍時,從秘府中找出了一些用秦篆寫成的古書,其中包括《左傳》、《禮》、《書》、《詩》。原來,漢武帝時,魯恭王為了擴建自己在山東曲阜的宮殿,拆毀了孔子的故居,拆牆時發現了藏在夾牆中的許多用先秦文字寫的古書,其中,包括劉歆發現的那些書。這些書被孔子的第十二世孫孔安國獻給朝廷後,就一直被藏在秘府。劉歆找出的這些書,因為是用古文字寫的,就叫“古文經”,講授古文經的學說,稱“古文經學”。人們原來所用的經書,是用漢代隸書寫的,就稱“今文經”,傳授今文經的,自然就稱“今文經學”。從這以後,經學分成了今、古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