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章會連載一個短篇的故事。
這是發生在民國時期的故事,二人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合。張愛玲說盲婚的夫婦總是先有性後有愛,比不得自由戀愛那種過程的刺激享受。這是一個不算太跌宕起伏的故事,卻希望能溫暖你心。
盲婚的夫婦也有婚後發生愛情的,但是先有性再有愛,缺少緊張懸疑憧憬與神秘感,就不是戀愛,但可能是最珍貴的情感。
——張愛玲
先生親啟:
近日來思及先生,母親讓我學那洋人寫信同你寄去,我本是不樂意的,但是念及先生作為新派人物,日後的妻子肚子裏也是該有些洋墨水的。
父親總說先生才學八鬥,將來定有所作為,可眼下時局不穩該早些成婚才好。我知先生胸懷抱負,不同於衙門裏那些迂腐文人,不知所謂,隻是坊間多有傳言,先生自訂婚以後十年未歸,也並不修書達家,必然是瞧見了異國女子動了心。我自知算不上清風淡雅,也比不得異國女子豪邁奔放,隻是秀林年歲已大,若先生無意還是盡早告知,秀林也好托母親另覓親事。
我知先生本無意與我訂婚,但是既然路途至此,望能對先生有所幫扶,如若不然,也不至於毀了先生高譽。
先生說得對,這紙不同於家裏的書信,是由左至右,且不像舊時一豎溜寫下來,髒了小指,可歎秀林沒有這個福分,此為秀林第一次修此書信也是最後一次,還望先生見諒,早日給個準信,如若秀林無緣先生就不必回信了。
秀林
民國8年
他在洋燈下看完書信,啞然失笑,竟不知這小女子如此懂得給他戴高帽,隻道是這小女子定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寫出這樣一封看起來在自我嘲諷,實則卻不卑不亢的書信,汪家乃名門望族,怎會讓人如此詬病。他瞥見桌案上的鋼筆,輕輕拾起,蘸了幾滴墨水就在書信後寫上兩個字:
已閱
並不龍飛鳳舞或是狂放不羈,同信中的蠅頭小楷一齊看來倒是說不出的和諧。
當下有人端了盆進來,盡量放輕腳步也還是聽的到很清晰的“嗒嗒嗒”聲。視線上移,一披發女子身著白色洋裙,腰間束著一尺寬的腰帶,修長的頸上配以白色的脖花,宛如一朵白玉蘭。
清風徐來,花自盛開。
“清之從前不總說書信都是些沒有涵養的東西,今天怎麼也對這沒涵養的東西起了心?”那女子瞧見展開在桌案上的信紙,調侃道,“夜深了,洗把臉就去休息吧!”說著將盆輕輕擱在鐵托上。
他擱下鋼筆,將書信小心夾進《飲室冰合集》裏,起身接過擰好的熱毛巾道了謝,擦了臉再遞過去。
“茗你以後就不用特地過來了,我明天就要走了。”
被喚作茗的女子心神微愣,好幾秒後才接過毛巾。
“清之是要回績溪嗎?”
“嗯,家裏邊來信了,我在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也快結束了,轉眼十年了,也該回去看看了。”他心下想像著她寫這份信時的嬌俏模樣,不由得笑了。
在她的印象裏他從來沒有這樣對她笑過,他對她,從來是禮貌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