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說,她送過林深一個陶瓷的小玩意,可是她寧願懷著很摔碎它,也不願想起當時笑著捏出它的自己。
陳易講這些事的時候眼神常常是悲涼的。她是一個為愛孤軍奮的笨孩子,把自己親手種下的玫瑰連根拔起,任風吹落所有花瓣,徒留一枝的刺,然後狠狠紮進另一個人的心裏。
傻菇涼,你的心送給了別人,痛的最終還是自己。
我問她:累嗎?
她輕聲一笑:
比起當初滿心滿眼的喜歡和追趕,恨一個人要容易的許多。
很多年之後再見到林深,和他身旁的女孩子,我竟然會生出討厭這個人的感覺,討厭一個和自己毫無相幹的人。究竟陳易的感情深到了什麼地步,竟也將我感染。
他站在馬路旁抱著那個女孩子。
我關於感情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和喜歡的人來個麵對麵的擁抱,陳易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角含笑,突然眸子就暗了,就算擁抱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見,不,算了,這種願望還是不要有了。像我這種人——
人在別人的事上總會異常地勇敢,因為不懂那種百轉千回,反而更能像一個稱職的正義之者。
你還記得陳易嗎?
他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說: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吧。
果然是像陳易說的,為人處事滴水不漏的男生。要是陳易遇到這種情況,大概就會當場一臉冷漠直截了當地解決掉。
立見高下。
我說:你還記得陳易嗎?
他沒講話,點了一支煙。
如果陳易知道她喜歡的男孩子也變成了這世俗中最普通的模樣,會怎麼想?
有空去看看她吧,她不喜歡花,就喜歡在背後偷偷看你。
現在,再也不用了,你就讓她正麵看看你吧。
陳易死於心悸。
高三的時候由於噩夢沒日沒夜的折磨,媽媽陪她去醫院看病。醫生絮絮叨叨講了很多,陳易一句都沒有聽漏,包括醫生那句歎息般的:你心髒有點問題啊。
後來她每天晚上都泡一杯藥,有時候水不開,她就一仰脖子灌下去,嘴裏全是沒化掉的小顆粒,苦的要命。她保持心情舒暢,把阿深兩個字在心裏念得百轉千回。
她罵林深,每罵一次,就會經受高中心髒承受過的痛苦,她是愛而不得的笨孩子,折磨別人也折磨自己。
有一次我在書店碰到她,聽到她在問店主最近比較火的過於鬼的恐怖小說有哪些。她的頭發已經長得很長,穿著黑色T恤,牛仔短褲,一雙拖鞋暴露在陽光下。
後來我聽說她死了,死的時候身邊放著一本恐怖小說,。
陳易曾經講過:我不怕這世界人心的凶險,我最怕鬼,很奇怪吧,我怕的是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我在大街上無聲流淚。
陳易,從此林深欠你的,再無人可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