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腔打著顫音的高呼摻和了進來:“師傅——師傅——冰激淩來了!”伴著這聲呼喊,樓梯上響起了一陣急切的步伐。
這客冰激淩來得太不是時候,不消說引來了一陣臭罵。甜品已被烈日烤化,鬆軟的癱在容器裏,在房內散發出了陣陣奶香。
稍事,杜月笙恢複了平靜,來到酒櫃前倒了杯烈酒轉身遞給白九棠,眼神卻落在蘇三身上:“蘇先生,實在是抱歉,看來隻能下次再請你吃冰激淩了!”
蘇三溫潤一笑:“杜老板哪裏的話,是我不請自來給您添麻煩了。”
白九棠接過酒杯一仰而盡:“師傅,這洋酒真夠勁兒!”
倆人冷不丁同時開口,一個粗枝大葉、一個溫柔有禮。杜月笙苦笑著搖了搖頭,回到了座位上。
“說說吧,九棠!你到底捅了多大的婁子?事關虹口的日本人,摘五把瓢非同小可啊!”那一把平淡無奇腔調,隻有他師徒二人明白個中的嚴峻性。
白九棠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的說道:“徒弟這次不能算捅婁子,而且也不算吃虧!所以師傅不必大動幹戈,免得事態不可收拾。”
“噢?”杜月笙詫異的抬高了下顎:“怎麼講?你給我從頭至尾說個明白!”
“是!”白九棠正色應許娓娓道來:“日本人鬼祟多詐,實在令人難以放心,我一早放了很多探子出去,皆為今日您虹口一行摸底,想不到探子回來報信說,日本人行為異常,此次的會麵絕非那麼單純,考慮到您興許已經在路上了,我一時心急便抓了個翻譯來問話。這一問倒好,挖了票大買賣出來!”
“大買賣?!”杜月笙擰緊了眉頭:“別人嘴裏的買賣我可當作賺錢的好事,從你嘴裏說出來就難說了,什麼樣的買賣,講!”
白九棠微微頷首,繼續說道:“據說日本人到了一批藥品,打算避開碼頭上的監管偷偷卸貨,我猜想那批貨不會是藥品這麼簡單,就帶阿昆和永仁從水路遊了過去,想探查清楚。結果,乖乖的、您猜怎麼著!”
門生的架勢跟說書似的,杜月笙不禁頭痛的閉了閉眼:“別兜圈子,講!”
一聲告誡令白九棠收起了浮誇之色,賠笑一聲,接著說:“想不到堂堂日本航運株式會社會用一條小木船來運貨,我見押運隻得區區幾人,便下令摸上了船去,將他們全都摘瓢丟進了江裏,隨後下到艙內開箱驗貨,初初開箱嚇了我一跳,那十四箱貨物居然全是長槍短炮!師傅,您說日本人這麼鬼鬼祟祟的運軍火,安的是什麼心呐!”
“軍火?!”杜月笙詫異的拉長了聲線。
雖然日本人有自己的警察隊,又在公共租界工部局裏有巡捕隊,他們運槍支並不稀奇。但如此大費周章掩人耳目,就顯得有些詭秘了。
“怎麼了?”白九棠關注的觀察著老頭子的表情。
“貨呢?”那廂問道。
“運回您鄉下舊居了。”
“哪兒?”杜月笙聚焦看向門生,輪起眼來,問:“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這個……我……”白九棠撓了撓頭:“我琢磨著這批貨近期不可能倒賣,長槍短炮的我們也用不著,所以就想先收起來等風聲過了再說,此事非同小可,放在幫會的倉庫恐怕不妥,所以我就……就……”
杜月笙一言不發的瞪著門生,繼而緩緩笑了起來:“哈哈……也算你考慮得周全!再則念及你一片孝心,我就不再追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