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延誤拜門一事,杜月笙寬容待之,一句重話未說,隻是定下了新日子。
倥子們獲知本月十五將正式拜門,無不落下了心中的大石,晚飯的氣氛更為熱烈,險些沒將杜月笙一舉灌醉。
既是“險些”,必然未及。戚青雲擋酒有功,落了個酩酊大醉,待到白門離席告辭時,他已誰也不服,隻肯服(扶)牆了。
誰想此人酒後添了兩分拗勁兒,死活要送一送白門子弟才安心。
白九棠拗不過他,隻好喚來小浦東,一道架起他來,朝著大門走去,臨走喚了兩名仆役跟上,免得師兄“有去無回”。
那三人踉踉蹌蹌的遠遠落在後麵;而蘇三則無事一身輕的走在前麵,眼見著她邁出大門即要鑽進車內了,身後傳來一腔舌頭打結的呼喊:“蘇……蘇三,你等等,我有話要說!”
正要貓腰鑽進車裏的女人懵然回首,但見戚青雲一副上-訪百姓的淒苦狀,便趕緊折返了回來,搖了搖他的肩膀:“師兄,你要跟我說什麼?!”
那廂天旋地轉的晃悠著腦袋,一會兒耷拉在小浦東肩上、一會兒又耷拉在白九棠肩上,好容易才冒出了一句話來,“蘇三……你當我弟媳婦這麼久,我也沒求過你什麼事,眼下……眼下就有一樁,不知你答不答應!”
夜風吹來,寒氣滲人,白某人見得太太渾身打抖,不禁急得直跺腳,“到底什麼事,你倒是快說呀!!”
“這……這……這事不能讓別人知道……最……最重要的是……不能讓別人知道是我托付你的……”戚青雲半眯著眼睛,朝蘇三神秘的囑咐道。
小女子詭異的擠了擠眉,瞅瞅她男人,再瞅瞅她兄弟,最後顫顫巍巍的衝師兄說道:“放心!這裏就你我二人,再沒別人了!”
“嗯——”戚青雲發出了一陣舒爽的悶哼,也不知是在打酒嗝還是在回話,臨了努力抬了抬眼皮,醉意朦朧的說道:“我想放個姑娘在你那兒聽差,你答不……答應啊……”
這廂的小女人不由自主的隨著他搖晃腦袋的頻率轉著眼珠,癡癡的說道:“我的媽呀,敢情你還金屋藏嬌啊!”
人家戚青雲既然說了要保密,架著他那二位兄弟便霎時幻化成了活動布景,為了八卦一下人家的秘密誓死保持著靜謐。
蘇三顧不得旁人如何,攜著滿心好奇徑直問道:“那姑娘是誰家的呀?”
“呃……呃呃……”青雲打了一串酒嗝,滿口酒氣的說道:“就是上次在大世界那個……”
“啊!!”兩幅活動布景同時發出了驚歎:“你還真有那愛好啊!!”
戚青雲突然發現他的“拐棍”會說話,那表情顯得有些驚愕,張惶的輪起眼來,漫無焦距的四處顧盼,臨了用力的甩了甩頭,朝著他眼裏唯一的活人,口齒不清的問道,“說說,你給她吃多少俸?”
蘇三目瞪口呆的望著師兄,被催眠了似的,愣愣說:“二十個大洋可好……”
那廂晃晃悠悠想了半天,猛地輪起眼來點了點頭,“這麼多啊!夠了!”說罷,心滿意足的笑了,“謝謝!我明晨便送她過來。”
這醉人如願以償以後,便打算杵著“拐棍”回頭,卻是被另一副“拐棍”稀裏糊塗給架走了。
……
小夫妻相擁擠在被窩裏,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著話,蘇三撫摸著丈夫那傷痕累累的背部,遇到他大喊癢癢的地方,便小心翼翼的撓一撓那些結了痂的傷疤。
“你怎麼能隨便收留來曆不明的女人?!”白九棠眯著眼睛享受指尖撓背的快感,眉頭卻是緊緊皺成了一氣。
蘇三心思飄渺的倚在那懷裏,藕臂穿過他的身體,手指落在那背上,“人家一個半大的女孩,你說她有什麼來曆?”
“季十一不是讓一個半大的女孩給綁了麼!誰說性別和年紀能說明問題!”白九棠不悅的說道,那表情卻是越來越享受了,“上!上上!過來點,好!就那兒!用點力!”
蘇三撓得手腕發酸,卻是不忍停手,那大麵積的鞭傷,結痂後必然癢不可耐,總不能任由他自己亂撓一氣吧。
“季十一在天津衛到底出了什麼事啊!你回來也不跟我說說!”小女子手上疲軟得緊,好奇心倒不曾減低。
“有空的時候慢慢跟你說。”白九棠常常用“一筆帶過”來打發她的好奇心。
“現在不是空閑的時候麼?”蘇三悶悶的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嘖!你繼續撓啊!”白某人扭了扭身子,發出了不悅的催促,繼而沒好氣的說道:“我正在跟你說七哥的事情,你一下子就扯到了天津衛去,你說我該怎麼應承你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