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冰知道,棉背心送給船公,九酒還是一時半會的擱得梗心。不是因為不能伸出同情之手,實在這種雪中送炭的生活她給不起別人。她想到的是一冰的身體在寒冬臘月裏唯一一件向樣子的禦寒之衣,卻這麼就沒了,一冰拿什麼坐在教室暖和胸口。
這小子也是聰明,因為這事,雖是行善,再沒作半點聲,即使有時冷得抖擻,他似沒事一樣的頂著,九酒卻是不知的。
日子過得飛快,一冰做小生意的錢交上了下學年的學費,他鬆了口氣,給家裏減輕了上學的負擔。
但九酒的肚子象蘿筐大了,十月懷胎的辛苦,終於在1939年立秋這天有了喜悅。在人民醫院產房裏傳來一聲"哇"的哭聲,她家新的生命正是那一夜誕生了。
父子倆站在產房外焦急地等待著平安的母子,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傻站著。一輛推車從手術室出來,木匠忙靠了走過去,護衛過去。
看著虛弱的九酒身邊多了一個孩子,一位護士模樣的年長的女人說道:"你們是這位黃姐家的親屬嗎?"
"是的,我是她老伴。"
"你送老婆回病房後,請來一下醫生辦公室簽字,孩子還不能隨母親身邊。"
"好的,真謝謝,你們辛苦了,我安頓好她就過來。"
他順從地應允著,望著妻子的臉色是蒼白,心中的憐憫不禁疼得厲害起來,他摸了一下已躺在病床上九酒的臉,很柔很柔。
他記得醫生囑咐的事,一冰默默地望著媽媽,木匠轉身向病房外走去。心中的疑問卻油然而生,孩子怎麼沒放在九酒身邊呢?
一路上他這麼想著,甚至連孩子性別也高興得沒問,這種疏忽實在不應該,他進入醫生辦公室全部都會知曉這些該知道的事了。
辦公室裏的一位產科醫生在辦公桌邊等待著他,他小心地問道:"醫生,我是2號床產婦的家屬,剛剛我老婆才生完孩子,謝謝你們了。隻是我不知道通知我過來要簽什麼字。"
那醫生抬起頭望著他說道:"你就是黃大姐家的親屬嗎?我正想和你說下孩子的事,你先請坐。"
他聽了似乎預感有什麼要發生一樣道:“說孩子,他怎麼了?我剛才太匆忙,還不知道我家的是男孩還是女孩?真是忙得不記得問了。"
"你那當然得知嘵,這是你的孩子,隻是真奇怪,每一家都會急切地想知的事,你卻忘了,這可是我頭一回遇見。"
“對不起。”
"不用說對不起,他是個可愛的男孩,但是你的孩子肺裏有些炎症,要在留觀室觀察幾天才能出院的,今天喊你來就是要家屬簽字的,他的母親隻是體質有些虛,回家後頓點雞湯之類的給她補補身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至於孩子,我也沒有把握他的炎症需要幾天能治愈,隻有先觀察,所以請你簽字。"
醫生邊談話邊拿出一份病曆要他簽字。
他耳朵嗡的一震,急切地問道:"孩子怎麼了,有危險嗎?怎麼會是這樣呢?"
"我說過,肺裏有炎症,我不能保證他到底有多嚴重,總之,小孩子出生後出現的這種狀況是我們不願看到的,我們會盡全力治療你的孩子。"他的心一下子落入了穀底,剛才的喜悅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不僅在想怎麼這事現落在自己窮得叮當響的時候,千萬不能有什麼不好的,他就滿足了。
坐在那兒良久,當醫生再次催他簽字時,他好象剛剛醒來,他又問了一句,輕聲地道:"嚴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