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悄無聲息地照進離王府書房,樓月推開門走了進去,她的眼神環顧了房中一周,最後目光停在逐斯年的書案前。

她了過去,拿起一塊墨,靜靜地墨著,烏黑的墨汁,白嫩的手指,在燭光下形成鮮明的對比。磨完了墨汁,樓月捋起袖子,她手肘的那一塊,結疤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深褐色,醜陋無比。

倒了杯茶放在書案邊,樓月拿過毛筆,將宣紙鋪開,思索了一會,便伏案疾書——

“逐斯年:

見字如麵。

……

……

……“

當她寫完信的時候,茶開始涼了,天邊的月,正升到了正空,樓月放下毛筆,毅然而然地走出了書房,在暗夜中往離王府外走去。

“小月月,你這要是我而去了嗎?”樓月停住了腳步,抬頭,逐斯年坐在屋頂上,一條腿垂下屋簷,手中拿著一支簫,那慘白的月光照在他的周身,形象似放蕩不羈,但是那笑容裏,分明有一股深深地失落和不甘。

“是的。”本想悄悄離去,但恐怕,從她心中閃現要離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吧。

“厲樓月。”逐斯年輕鬆地從屋頂一躍而下,直接到了樓月的麵前,他抬起手,捏著她的下巴,“有的時候,一個人太死心眼,會死的很難看的。”

樓月垂眼,不語。

沒錯,她是個死心眼,死心眼到以為可以生既不幸,絕情斷恨。不能相守,隻能離別。孤身遠引,到死不見。

但是,終究不能,紅塵眷戀,如千千之結,斬不斷,理還亂。

聽到他病重的消息,她無法平靜了,心中一個強烈的念頭在牽引著她,她彷徨無措,心似火燒——

“厲樓月,你不會這麼蠢,還相信逐不悔這個在生死關頭將你丟棄的男人吧。難道,你還想被他傷害一次,再一次遍體鱗傷才願意回頭?別忘了,當初你是怎麼跟我說的。”

眼淚,冰冷,慢慢順著臉頰流下,打濕了臉龐,也不知不覺打濕了逐斯年的心。

“我不甘心,逐斯年,我不甘心誓言就這樣打碎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她哭著喊道。

“下賤。”逐斯年狠狠甩開她的下巴,她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他不要你,他丟棄你,你去到他貼?厲樓月,你要喜歡別人可以,你下賤我決不答應!別忘了,若不是我,你已經成了陸雪凝的藥引子了。”

樓月跌坐在地上,逐斯年的話,鞭撻著她的心,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她喃喃道——

“下賤……是,我真的很下賤,下賤到我自己都討厭自己。可是逐斯年……”她抬起頭來,“我……想在他死之前,由我陪在他的身邊。”

“為什麼?”逐斯年一把將她從地上揪起來,狠狠一推,推到好遠——

“他病得要死了,也沒有來叫你回去他身邊,現在在他身邊照顧著他的人,是君流伶,是他青梅竹馬,他小時候就發誓要娶的女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懂嗎?你這個蠢貨!”

逐斯年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地朝他怒吼道。

樓月趴在地上,心疼欲死,她多麼希望,那一日沒有和逐不悔說那麼多的誓言。又多麼希望,突然穿越回去了,她就什麼都不必在乎了。

厲樓月,在冬天到來之前,就由你陪在我的身邊,逐不悔那淡淡語氣說出的情真意切的話,還曆曆在耳。

厲樓月,你聽著,你不要問我為什麼喜歡你,我隻能告訴你,在我生命的最後日子裏,我腦海中所能想象的有關未來的每一個畫麵裏,都有你的存在。你怕高,我會在下麵接著你,不讓你摔疼;不想你被欺負,所以我會教你武功;你要去闖禍要去打抱不平,我偷偷跟在你身後陪你去;哪天你闖出禍來不能收拾,我一定幫你擺平;你覺得有人買糖葫蘆給你吃是愛的表現,我願意去買糖葫蘆。我在,誰也不能欺負你。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