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代替思狄嘉的人有不少。也就是說思狄嘉麵臨著隨時隨地會被換掉的威脅。對於地球軍最高司令官來說,他並沒有義務要保障思狄嘉個人的幸福,所以,隻要思狄嘉不再能對軍隊有任何貢獻的話,那他的位子就該讓給其他人了。
思狄嘉對賽安行星根本沒有任何眷戀之意,他一心隻想早日回到地球去而已。不過,他本來是想要凱旋歸國的,不料卻因為被遊擊隊反將一軍而慘遭人事更動,真的是其慘無比。
本來遊擊隊那邊想到更狠毒的作戰方法,那就是準備誘拐思狄嘉。這麼一來,一定能造成非常棒的效果,但是考量到現實的狀況,誘拐思狄嘉之後,他很可能會遭到暗殺。
目前並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所以就算有誘拐的成功率,但也不能冒這個險讓計劃被阻斷。因為就算打倒思狄嘉一個人,在地球軍裏還是有許多可以代替他的人選,所以,並不是抓到思狄嘉一人就可以享受到成功的喜悅。
遊擊隊曾有過這種慘痛的經驗。打倒步入老年的亞雷薩德羅?迪亞斯獨裁者本來是以前賽安青年黨的目的。當初以為隻要沒有迪亞斯,賽安就會得到自由平等和獨立,但事實又是如何呢?現在的賽安市民們都怨歎著認為之前迪亞斯時代比較好。
“打敗敵人的話,敵人會因此變得更強勢。”
這種矛盾的戰術常常影響深紅黨的戰略。消滅掉一個小隊,接下來就會有一個中隊出現。把一個中隊解決掉的話,下一次就會出現一個大隊。所以,不可能一直都享受“勝利啦!我們贏啦!”這樣天真的喜悅。
這一次雖然沒有死亡人數,但受傷的也有十七人,這樣下去會影響到深紅黨的戰力。現在又無法公開募集黨員,就算短期間內有增加人數,以戰鬥成員五百人來說的話,頂多也隻是五個中隊而已,根本無法成為“大軍隊”。
還有,對負責組織和編製的負責人琉霖而言,擴大組織、增加人數並不單純隻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因為人數增加,組織的密度就會變稀疏,另外,不得不考慮到有純白黨的間諜潛入的可能性。這樣一來,要小心注意的事情太多的話,同誌之間就會互相猜疑,進而使整個黨內的氣氛變得很陰沉。
“唉呀!真是件苦差事呀。都沒有人願意幫我的忙,所以我就隻好自己一個人苦撐下去了。我所向往的設計師的生活到哪裏去了呢?今後的生活是要讓容姿端麗的模特兒包圍著度過呢?還是繼續讓這種整天滿身汙垢汗臭的遊擊隊給包圍著好呢?唉!我的人生是黑白的呀!”
這種聽起來不太像是在吐苦水的抱怨方式就是琉霖的作風。奈德和培特羅夫都笑了。當他們收起笑容後,仔細想想,實際上他們的立場並沒有地球軍所評估的那麼好。
“如果我們能夠一直繼續打勝仗的話就還好。但是萬一輸了一次之後,問題就會接踵而來了。”
“沒錯!這話一點都沒錯!”
深紅黨並不是完善無缺點的組織,當中有不少的小問題存在。而能不能繼續打勝仗,也就得看能不能克服這些小問題了。當然奈德那被認同的指導能力也是擁有不敗戰績的原因之一。他們一定要繼續打勝仗!至少目前必須要這樣。
如果軍事上的勝利和政治上的勝利無法結合在一起的話,那就毫無意義可言。隻要一打勝仗,地下廣播電台也馬上就會開始活動起來。
“嗨!這裏是自由賽安廣播電台。雖然是常常在募集讚助商的貧窮電台,但是為了正義和真理,我們全體同仁上下會一同繼續努力的。那麼,各位聽眾,現在我們要報告的消息是,地球軍的勇士們今天又再度徹底地輸了。他們真的是百輸不厭哪!現在他們的同袍之間一定正在大眼瞪小眼,互相陷害說‘你們那一隊都還沒有出動過,所以下次換你們出動吧!‘像這種情況,在專業術語上稱之為末期症狀,不知道各位知不知道呢?”
“遊擊隊這些垃圾。”
思狄嘉中將大聲怒吼著,連收音機都敲碎了呢。軍隊總部裝備的負責士官看著收音機的殘骸,偷偷地歎了一口氣。他心中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下場,所以準備的收音機也是個便宜貨。
思狄嘉口沫橫飛地咆哮著。
“你們這群沒用的家夥。竟然讓遊擊隊這麼出名,有什麼要解釋的快說來聽聽!歐培羅曼中校!我可沒聽說你連舌頭都受傷喔!快給我解釋清楚。”
隊長歐培羅曼中校自己也受了傷,頭上包著的繃帶還看得到血跡。受不了長官對於戰敗後的一番斥責屈辱,他開口說話了。
“那是因為敵軍比我軍更精通下水道的整個地理狀況。”
“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
“什麼?”
“你剛剛說了敵軍,對吧?那些家夥根本就還稱不上是軍隊,隻是一群遊擊隊的暴徒而已。小心你的用詞!”
被抓語病的歐培羅曼中校氣得咬牙切齒。但他才一咬牙就讓他痛到往後退了好幾步,甚至還摔了一跤。那是因為他咬到了在作戰時,不小心撞到岩石,智齒因此斷落所導致的傷口。忍住身心的痛楚,中校繼續說下去。
“不管怎麼說,總之遊擊隊他們比我們熟悉下水道的地理環境是事實。如果我們認真地調查所有水道,徹底地緊迫他們不放的話……”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思狄嘉中將不屑地打斷了部下的報告。事實上,他也派了好幾次調查隊去探查下水道的情形。
不過,那幾次的調查也都遭到遊擊隊的阻礙。而且,在“賽安一個月紛爭”的時候,有關下水道的電腦資料竟不知被誰給刪除了。這對現在的地球軍來說是一大災厄呀。
不過,接下來又再提到另一個提案。
“在A地點進行大規模的測量調查,並借此引起遊擊隊的注意力之後,再改從B下水道入侵。這個方法如何?”
這就是調虎離山之計。不過,因為對象是遊擊隊,所以無論如何幾乎都是考慮用消極性的作戰方式。和遊擊隊不同的是,地球軍兩肩還挑著麵子和政治等問題。
“那麼,就以調查隊為誘餌將遊擊隊集中起來之後,再將他們一網打盡。”
雖然地球軍認為這是個極有效的作戰方式,但是卻不是明智之舉。因為如果調查隊後麵跟隨著一個大部隊的話,一定會讓遊擊隊發現的。而且,等到遊擊隊聚集後再出動軍隊的話,根本就會來不及。雖然目前隻能用大量的兵力來掩護調查隊的下水道調查行動,並借此來追捕遊擊隊之外,別無它法,但是這樣做真的太浪費時間了。
“我們都受過正規的軍事教育,和那些遊擊隊隊員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請拿出你們的智慧想一想。”
不過,從實戰經驗方麵來看的話,這是一場地球軍和“深紅黨”的遊擊隊能好好一決勝負之戰。另外,就受過正規軍事教育這一點來看的話,地球軍太被理論給束縛住、缺乏柔軟的思考能力,所以才會多次被遊擊隊所騙。
仔細觀察地球過去的曆史,有不少強大正規的軍隊都被弱小的遊擊隊給蒙騙上當的例子。不過,那種時代也已經過去了,對付遊擊隊的情報,隻是一個記錄罷了。更何況,至今都沒有人用過下水道來進行遊擊戰,這是首創先例。所以,根本沒有辦法求助於任何人,地球軍也隻能繼續傷腦筋和生氣而已。
Ⅲ
引起地球軍的困惑和怒氣的並不單單隻是因為連續敗給遊擊隊的關係。市民們對軍隊的敵意日漸高漲也是原因之一。
“我們要自由獨立的賽安!”
“夠了!思狄嘉!滾出去,地球軍!”
在公共建築物的牆壁或地麵上,到處都可以看到用噴漆噴上的像這一類咒罵地球軍的塗鴉文字。雖然並不是有組織的行動,但這種行為反而更難以統製。
“今天也打敗仗的地球軍,一天到晚就隻會怒罵赤手空拳的敵人,碰到持有武器的敵軍的話,就隻會哭著求饒。唉!真是太可悲了。”
不管再怎麼擦拭清除,都沒辦法杜絕這些塗鴉文字。在沒有言論和報導自由的時代,這種塗鴉或是謠言就變成了市民們重要的武器了。現在的賽安正是如此。
雖然說地球軍有大批軍力駐紮在黑拉伯利斯市,但是總士兵數也還不及黑拉伯利斯市全人口的1%,所以,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讓全部士兵都出動來加強勤務,而監視器的能力也有限。所以,對於這種塗鴉攻勢,地球軍是處於手足無措的狀態。
然而,患有比到處塗鴉更嚴重的問題呢。
首先是在比對過從“雷紮史密思之役”受傷士兵體內取出的子彈之後,發現竟然和地球軍製式槍械的子彈是完全一摸一樣的。
也就是說,事實上在這場戰鬥中,遊擊隊所用的槍和子彈原本都是屬於地球軍。
“被自己的槍射傷後,用自己的藥來治療,還真是方便呀!”
地球軍當中受傷的士兵們如此歎息、自我嘲諷著。要是連這一條命都救不回來的話,連自嘲“被裝入棺材扛回自己的故鄉”的機會可能都沒了。思狄嘉見事態嚴重,就派憲兵調查,但並沒能馬上得到結果。焦躁不安的思狄嘉馬上又因為不安提出了新的疑問。
“沒有武器,那些家夥是怎麼得到糧食的呢?所有的物資不是都被我軍控製管理住了嗎?”
在這個時候,就算所有的經濟行為都被軍隊控製住,也會有碰壁的時候。不管是軍國主義也好,共產主義也罷,如果經濟被統製住的話,黑市就一定會在這個時候誕生。如果強化統製,讓物資缺乏的話,黑市的繁榮也會以同等的比例成長。接著,為了保護自己,也會將地下經濟武裝化。這樣一來,不管是政治的反抗者或是經濟的反抗者,都會成某一體站在同一條線上來抵抗共通的敵人。如果到這種地步的話,就已經無法再維持良好的秩序了。
賽安還沒有到達這個階段,隻不過琉霖已經開始構想並準備進行和地下經濟團體聯係合作,或者聯合地球軍內部的反戰份子一起行動了。另外,他的視線所涉及的範圍並不是隻有賽安行星的地表而已,說誇張一點,他的視野已經延伸到整個太陽係了。
九月二十八日,他們遊擊隊的理論精神指導迪伯亞先生提出了一個問題。
“其他的行星都還沒有動靜嗎?”
迪伯亞先生絕對不會用焦躁不安的口氣問話,但這卻也讓年輕人感到臉紅不好意思。就算在邊境行星的一個角落裏的下水道戰勝地球軍,這也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勝利而已。絕不能因此就感到滿足自豪。所以,當他們回答“還沒有任何動靜”的時候,迪伯亞先生點點頭表示了解之後,又喃喃自語了。
“就算現在在其他的行星上有反地球的行動,這些消息說不定已經被地球軍隊給隱匿封鎖起來了。對他們來說,他們沒有必要刻意地將自己的弱點公開給大家知道,因此這也是他們的手段之一。”
琉霖聽了之後挑挑眉頭。
“不知道現在在地球上的在野黨議會及新聞記者們,他們在做什麼呢?我對他們滿懷期待呢。”
“在新聞記者群中太多膽小鬼了。”
如此對琉霖說的就是畢業於黑拉伯利斯大學政治新聞係,並曾誌願當新聞記者的紅發青年。
“如果隻是膽小的話,那也就算了。可是,隻要他們一碰到強勢的人,馬上就會自己搖著尾巴去接近他們。因為他們想要成為權威人士的手下,以便自己也可以掌有一些權力。”
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奈德會投筆從戎的原因了。雖然琉霖說他是“太年輕、意氣用事。”培特羅夫認為他“太快放棄了。”但在這一點,他們卻無法改變奈德的決心。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要想想辦法才行。就是因為這個想法,才讓他決定放棄安定的生活,全心投入無法賺得分文的遊擊隊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