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和往年一樣,慘白的臉貼近我,冰冷的聲音在我耳中響起,一如去年那句:“跟不跟我走?”
我不敢說話,我怕我說不,我身邊的親人又會死去,或許是我外婆,或許是我媽,那都是我不能承受之痛,我也不會答應他,我想那樣死去的應該就是我自己。
我驚恐萬分的緊閉著眼睛,小小的身體瑟瑟的抖,我在心裏祈禱他快些離開,並一廂情願的認為,我不說話,不睜眼,他就拿我沒轍了。
可這終究是自欺,黑衣人像鬼魅一樣纏著我,即便我閉上眼睛,還是能看見他,他就像是烙印在我的腦海裏。
久久聽不到我的回答,他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接著我看到他不知從哪裏抓出了我小姨。
“不!”我大喊著伸手想抓住小姨,卻發現隻是徒勞,我還隻是一個不到兩周歲的孩子。
黑衣人像是把所有的憤怒,都發泄在了小姨的身上,他怒吼著,用力把小姨摔在了牆壁上,小姨的腦袋撞在牆上,濺出了一朵詭異的血花,像是一個摔爛的西瓜,隨即身體軟綿綿的滑了下來,如同沒有支撐點的麵條……
黑衣人消失了,我睜開了眼睛,跟去年一樣,屋裏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四周靜悄悄的,隻是異常的冷。
小姨是二姥姥家的女兒,排行老末,才十四歲。
外公死後,外婆就垮了,身子骨眼見一天不如一天。舅舅在外,常年不回,家裏老小,地裏活計,全都壓在了母親一個人肩上。母親太忙,平日都是外婆帶著我,閨女未婚生子,老伴蹊蹺的死了,這些都讓外婆覺得矮人一截,所以她從來不帶我上街,小孩子們也從來不來我家玩。唯一一個經常來和我玩的人就是小姨,她輟學在家,二姥姥總嘮叨她,她煩,就往這裏跑,和我玩,給我講故事,小姨的地位在我心裏,那是僅次於母親的。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同往常,沒有噩耗傳來,可我還是不放心,嘴裏一直嚷嚷著小姨,小姨。
母親無奈,吃罷早飯,就牽著我往小姨家去了。
前日下了場雪,積雪未消,有些滑,母親拉著我不緊不慢的走著,一年中,她難得有一天如此清閑。母親其實虛歲才二十一,要擱現在,還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而她卻嫣然成了這個家的頂梁柱。
到二姥姥家沒用十分鍾腳程,去的時候她家剛好在貼對聯,小姨踩在一架木梯上,雙腿哆哆嗦嗦的正在貼大門口貼橫批。
我突兀的就打了個冷顫,預感到不好,忙喊道:“小姨,下……”
可我話還沒說完,就見那木梯直挺挺的往後倒去,小姨竟也不掙不躲,整個人直挺挺的順著木梯往後倒,這個過程中,我看見她對我露出了一抹毛骨悚然笑,接著她的頭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影壁牆上。
我聽到噗的一聲悶響,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是母親與二姥姥殺豬似的慘叫!
我被母親捂住了眼睛,雖然看不見,可我知道,昨夜夢中的場景真實的發生了……
小姨死了,村子裏的人都議論瘋了,說:“總共就一架木梯的高度,掉下來最嚴重摔斷個胳膊腿的,也總不至於把整個腦袋都摔碎了吧。”
“是啊!去年老大家,今年老二家,一年一個,都是年三十,還都死的那麼蹊蹺……。”
送完年,就有要好的鄰居跟母親說:“這兩年發生的事邪乎,跟被人下了咒似得,要麼就是你們家祖墳不好,不如找個高人看看吧,給破解破解說不定就好了。”
母親也覺得這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些,便把我塞給了外婆,一個人就出去了。
日頭偏西了,母親才帶回一個人,說,祖墳去看了,沒事,祖墳都多少年了,要有事也不可能這兩年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