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衝喝酒的錢是向成送的。
走了兩天半,傅衝一行三人才在半日前抵達這燕境第一城:落雁城。
城高四丈,城牆是由花崗巨石條砌成。每塊石條都長約兩丈,厚約三尺,重達十餘噸。巍峨挺拔的城牆矗立在這邊境荒涼之地,東起隔天崖,由東向西,折向東南,與綿延的燕境山脈相接。城牆上垛口,雉堞連片,每隔數十丈,就會有一架巨弩,要數十兵士才能裝上機括。牆上殘痕斑駁,曆經風雨,黑中帶金的巨石仿佛訴說著這座雄城的曆史滄桑。這座城起初隻是防範蠻人和凶獸的,後來北冥之界越加往北,而西蠻之人也很少在踏入燕境。沒了敵人,雄關唯剩寂寞。但據說蠻人進軍的古道還在,百年前還爆發過一次大戰,險些被蠻人破關而入,自此以後,這座雄關的防禦就沒有人再敢掉以輕心。
中州戰事早已結束。作為中州到燕境的唯一關口,這裏還是屯有重兵,隨之而來的工匠,商販,醫師,農民,妓女,流浪漢更是數不勝數,讓這個邊關隘口成長為了一座雄城。現在,守城的兵力已經半數是由這座城池自己提供,給養自足。
十年前傅衝就是由此離開,十年後重回故地。雖然離開時少不經事,但仍然夠讓傅衝唏噓上一陣。
向北入院的事情很是順利,沒想到皇甫玦的推薦信如此的管用,武院的副院長親自接待,臨了,還送了向成盤纏。大成武院的名字雖俗氣,但實力很強,據他們打聽,大成武院是落雁城第一武院,隸屬中州大世家皇甫家。而皇甫家的府邸就在這落雁城內。皇甫玦應當是皇甫家中一位地位不低的人物。
向成還是賣掉了獵物,心事得成,便又和傅衝喝了一頓酒,臨走,還硬塞給傅衝一些銀貝。傅衝則決定暫留一晚,打聽打聽中州風土人情,順便看能不能買匹馬,那樣就能早些趕到雲澤山脈去。馬這東西在燕境雖然沒有多大用處,但魏雲峰還是以鹿為馬的教了傅衝很長時間。不知道騎起來會有什麼不一樣。
打聽消息,當然酒館最合適。落雁城大大小小的酒館數不勝數,傅衝挑了臨近城南的一家,對麵是一家風月樓,張燈結彩,入夜之後更是十分熱鬧。傅衝對妓院沒什麼好感,隻記得有一次在燕境一家小鎮上碰到一個彪悍的婦人把一位男子打的滿街亂串,邊打邊罵“我讓你偷腥!讓你逛窯子!看老娘不把你那玩意切了.”。
酒館不大,但人卻很多,雖然已是初春,但天仍然很冷,尤其是這北方,人都願意喝杯酒暖暖身子。人手不夠,店家就親自來來回回的上菜上酒,臉上堆滿笑容,在肥膩膩的臉上顯得有些滑稽,傅衝看他肥胖的身軀在桌子間擠來擠去,幾次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他坐在門口牆角拐處,隻身一人,也沒什麼人注意。
店裏喝酒的人各色都有,傅衝就不時聽到有腳夫抱怨自己家主人不顧下人死活,這麼冷的天還要連夜趕路;有獵戶罵罵咧咧說商人出價太低,吵著下次堅決不再給他供貨;有匠人一邊喝一遍誇耀自己手藝如何如何好,哪個家族的什麼什麼是自己做的一類,和另一個匠人爭的麵紅耳刺;還有一些絮絮叨叨的說著最近有什麼趣事,哪地方又有什麼奇聞。也有人討論著對麵店裏哪個姑娘功夫好,哪個姑娘白,哪個漂亮,哪個醜什麼的。一片嘲雜聲,和吆喝叫賣,笑罵爭吵混成一片。倒是讓酒館熱氣騰騰起來。
一位身材頗瘦的流浪漢吸引了酒館裏不少人的注意,因為他一直在各個桌子上串來串去,到處討酒喝,當然作為交換,他會講些趣人趣事。大家樂得熱鬧,也多半笑罵著遞給他一杯熱酒,聽聽他說些什麼。到最後,周圍說話的人竟然少了起來,竟都要聽這位一臉麻子的流浪漢說出什麼樣的故事來。傅衝也凝神靜聽。
“皇甫家明天要給大兒子皇甫昊舉行婚禮”流浪汗喝了一杯酒道。
“這落雁城的人都知道,小子,你該不是沒故事講了吧?“一個滿臉髯須的獵戶吼道。有幾人也跟著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