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號,天氣晴,康河邊的小船依然飄飄蕩蕩、絡繹不絕,三一學院的哥特式教堂矗立如舊、為人觀瞻。
小街上的土耳其烤雞店裏,承諾正努力僅用刀叉吃雞,一隻雞左半邊紋理齊整,右半邊恍若狗啃,淩茗在對麵一邊慢條斯理地吃著,一邊饒有趣味地看他出糗。
去索爾茲伯裏看石中劍特色教學法,隻是淩茗在來之前發現的小節目,說好了要來劍橋,終究還是要來的。
一個劍橋大學,三十一個學院,無數人在這裏留下他們的青春,有拜倫、彌爾頓這樣執筆寫人世的詩人;也有牛頓、卡文迪許這樣追求世界終極的科學家。總之,劍橋,Cambridge,因為種種原因,成為與牛津齊名的全英國產靈最多之地,再加其擁有得天獨厚的美麗環境和曆史沉積而成的特殊氛圍,靈都選擇聚集於此也說得通了。
既決定了來英國,就永遠往最容易碰見靈的地方去,即使不知道如何能夠遇到。
“我們在默默等待靈所人員到來和自己主動去接觸中選擇了後者,”身在外國,周圍坐的還沒有一個亞洲麵孔,這桌被關注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承諾的刀功太差,於是他很放心地用漢語和淩茗交談,“但是怎麼才能找到呢?”
已然準確切完半隻雞滿意收刀的淩茗也托著下巴思考,茫茫人海,其他的靈在隱藏上又比他們有經驗得多,若不自我暴露,想找到確是不易。
“沒事,”承諾實在敗給這隻他認為骨質增生的雞了,左右看看後直接拿起來啃,“我們有的是時間,說不定玩著玩著就有自己撞上門來的。”
說到玩,三一學院旁的康河撐蒿必須有,兩人吃完對某人來說艱難困苦的午餐後,直接漫步來到河邊。
一條條小船和它們的撐蒿人整裝待選,依照常理,他們多是劍橋大學的學生或畢業生,但既然能夠出場,技術都不會差到太明顯的地步,選哪個都沒有關係,不過有選擇的時候,正常人都會挑上一挑。
“他怎麼樣?”承諾示意淩茗看他挑中的撐蒿人,臂膀結實,坐在船裏身姿挺拔巍然不動,看起來就很有經驗。
“不行,”觀察力在側寫師水平的淩茗提出反對意見,“他的胡子長度超過了禮貌界限,性格應該比較懶散且火爆,撐蒿人兼職講解,他的表現不會太好。”
被否決了,隻好尋找下一個目標,直到與他們差不多時間來的散客都選好船走了,兩人才準備挑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不浪費時間在完美主義上。
“punting(康河撐蒿這個活動的名字,本意是平底船之類的)?”突然傳來的純正倫敦腔,讓兩人都沒時間開啟自動翻譯,好在這個詞也沒什麼理解難度,他們很快就注意到那位說話的撐蒿人。
稻草金的發色,身上的黃色汗毛比大部分英國人都要少些,選料優良的毛呢大衣、胡子的長度和彬彬有禮的氣質都令人生不出厭惡之情,乍眼一看,甚至無法確認他的年紀。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撐蒿人打扮地如此像個專業級,令兩個敏感的靈很疑惑他的身份,還有他為什麼沒被人挑走?畢竟能和這麼英倫紳士的撐蒿人一起遊覽康河,簡直讓人一整天都心情大好。
“Sorry,i‘vetakenaafter-lunchnap,perhapsalittlelonger(抱歉,我剛剛睡了個午覺,可能多睡了一會兒).”撐蒿人摸了摸鼻子,似乎也為少了賺錢的機會而感到可惜。
淩茗和承諾相視一眼,精神世界中,淩茗表示這確是他心中所想,於是兩個人略微釋懷,大概真的是知道自己靈的身份後太敏感了,放在往常,他們根本不會去摳這種小細節,什麼突然冒出的紳士撐蒿人,喜歡就坐了,還有人能把他們怎麼樣嗎?
“So,wishwewillhaveagoodtimetogether.”淩茗坦然地將本價和雙倍小費交給撐蒿人,以示對他的特別滿意,撐蒿人滿麵笑意地收下,“Certainly,bytheway,mynameisNathan.Ree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