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前,她跟著那個落魄的秦國質子,走在邯鄲街頭時。那個屬於少女的美夢,已隨著裙裾揚起的灰塵,清晰地化作剔透的水珠,一路灑落碎裂,消散在塵土之中。一聲聲炙熱的輕吟,伴隨著激烈的喘息,從緊閉的門窗縫隙中,輕盈如煙般串流而出,環繞在宮殿的飛簷下,又伶仃如秋雨點點滴落,化為淡淡雲煙飄散。
她隻想沉淪在純粹的肉體的快感中,不願意去回想遙遠的虛無的愛。那被遺棄的愛情夢幻,是晶瑩剔透的冰錐,在憶起的瞬間,便會鋒利地穿透的心扉,無情地敲醒鎖在深處的撕心裂肺的痛。
有太監來報,秦莊襄王駕崩。呂不韋在那一聲尖利的稟報聲中,喘息著停下動作,這一天他等了很久,他是個精明的商人,他也是一個狡詐的賭徒。他放出的本錢,是回收利潤報酬的時候了,他興奮的眼眸,俯視著懷中的女人,他已經忘了,自己是否曾經愛過這個妖豔美麗的女人。但這個女人是他放出去的本錢,也是回收利潤必須的工具,所以,他必須愛她……
給予這個男人的愛,早已在十三年之前的邯鄲街頭碎裂成灰。
“他死了……”自己的聲音猶如粉碎的水珠,追隨著那越來越遠的“秦莊襄王駕崩”飄零著碎裂……
呂不韋輕吻著趙姬激情過後,香汗淋漓的妖豔容顏,沉沉地諷刺地問:“怎麼哭了?因為他死了嗎?原來你對他倒是有情有意的。”
趙姬突然推開身上的男人,厭惡地大叫道:“滾!”
呂不韋一怔,卻反而緊緊抱住趙姬,又恢複原有的溫情似水,輕吻著趙姬雪白的肩膀,在她耳邊呢喃著:“是我說錯了,你知道我是個男人,我愛的女人,在我的懷中,為另一個男人哭泣流淚,我心裏不是滋味,也是常理。那也是因為我愛你太深的緣故,別生氣了好嗎?以後,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再也不能。”
趙姬默默地睜著眼睛望著芙蓉賬頂,淚水早已幹枯,她不再是那個十六歲的歌姬。
她知道自己對於這個甜言蜜語的男人來說,隻是他經商的一件奇貨,失去了她,也就失去了買賣的機會,就意味著血本無歸,所以現在他還要珍惜她。
他對於她來說,也隻是一件滿足她生理需求的工具,他能夠在床上給她帶來,那個做了王的異人,從來沒有給過她的快感。
而她對於那個死去的男人來說,隻是一個可以滿足他需求,帶給他快感的女人,是眾多女人中的一個。
異人貪戀的隻是她的身體,從她身上獲取他的快樂,他甚至不必多花力氣去滿足她的饑渴。
所以再回到秦國,她厭惡著呂不韋,卻又貪戀著他的身體,沉淪在他所給予她的瞬間的充實中。
突然她想到了另一個在她生命中重要的小男人,嬴政,也許隻有他才屬於她,因為是她給了他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