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收入與開銷繁如牛毛,如果不是由簡入難地一點點熟悉,是很難立即上手的。好在張允有天分,在受訓時教管就多教了他一些,人又聰明,因而做起事來倒也不是那麼吃力。
期間公主也來看過他幾次,翻了幾頁賬冊,讚他做的仔細。
雖然他有些心虛,但依舊紅著臉笑了。
他入府已經有半年的時間,但一直在前麵做事,從未接觸到公主本人。府內一直流傳說這位虹炎公主並不太好伺候,對下人也多有苛責。有的下人甚至會因為一點小錯被打殘甚至打死。
然而每次公主來都是笑眯眯的,說話和顏悅色,全然沒有流言裏說的那麼恐怖,反而讓人覺得親近。
親近地就跟自己鄰家的那位漂亮阿姐一樣。可惜那位阿姐已經成了家,有了夫郎,女兒也都會滿地跑了……
張允每每想到這裏,臉上就會熱熱的,隻好使勁拍拍自己的臉,告誡自己別胡思亂想。
今天是清帳的日子,各大商號的管事一清早就站著隊到他這裏來清帳。一開始他也隻是覺得賬務繁多,恐怕要貪些黑辛苦一些。並未太當回事。
可是一家家的招呼過去,直到剩下的三家,他越對賬目越冒冷汗,到最後他拿著那些商號的賬單,手都抖了。
那些賬單一旦外傳出去……首先自己第一個就要掉腦袋,其次搞不好整個公主府都要陪葬……
難怪之前賬冊一直由那位明融公子一手掌管。聽說他是公主府裏最受寵的侍君,所以公主才會如此信任器重他。
可是前幾天明融公子突然離府,又是為何?
之後便是自己頂替上來,這其中又有什麼玄機?
張允越想越害怕。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玄機,他是絕想不明白的。他隻知道,自己要是繼續幹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身首異處。
與前途相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些。他張家到他這一代,就他一個孩子。雖然隻是個男子,但若是他不在了,爹娘老兩口也活不下去了。
因而不管山嵐如何苦口婆心地勸說,他都跪地不起,隻求辭去這個職務。
山嵐自然不會知道張允心裏在想什麼,隻看到這位小哥臉色越來越難看,連額頭上都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僵持了許久,山嵐終於放棄了。人家不願意做,自己總不能拿刀架著脖子逼迫人家。
她無奈地揮揮手,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也不再勉強你。你去找總管,讓她另作安排吧。”
那張允如蒙大赦,長出一口氣,這才肯站起來離去。臨走到門口時,聽得公主低聲自言自語“公主府的帳有這麼難算麼”。
他吃了一驚,回頭看向公主,見她側著頭一臉的困惑和無奈。他心道,難不成公主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驚訝的同時,張允心中更蒙上一層恐懼。若是公主被蒙在鼓裏,那他此刻已然有了一條罪名——知情不報、欺君罔上。
哪一條都是死罪,而且死他一個都不夠。
想也不想,張允撒腿跑回自己的住處收拾細軟,直接找到總管,當夜便離了公主府,回到自己家裏要帶著爹娘遠走他鄉。
張家夫婦雖十分不解,但已經習慣了依賴這個獨子,因而並未多問便登上雇來的馬車一起出了城。
張允本打算去北邊避一避。穆丹國雖然常年跟北邊的鄰國大顏關係緊張,偶有小規模的戰爭爆發,因而北部邊境比較動蕩,但正因為如此對於他們來說才更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