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緣起(1 / 3)

十八年前.

懷陽中學的第一堂語文課上.老師拿著花名冊隨意的點了一名同學上講台做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林小小….”由於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向這麼多人介紹自己,我的心跳頻率像數學老師筆中的直線迅速的增長,臉上緋紅的麵積開始像海水般無邊界的擴張.由於緊張,先前準備的台詞也忘的精光,我無可奈何的站在原地徘徊,像極了等待審判的犯人,台下開始嘩然.同學們開始議論紛紛.就在我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被一種外在的力量連根抜起的時候,我看到了他正朝著我走來…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精致的五官,一頭零亂的很好看的頭發,白色襯衣,西褲,和一雙價值不菲的皮鞋,一切搭配是那樣的完美,在那個什麼都很落後的年代,這樣的人,仿佛隻有從父親當年送我當生日禮物的格林童話裏才看得到.

他走上講台,用友好的眼神微笑的示意我下去,然後開始大方的介紹起自己“各位同學,老師好,我叫孟凡,希望大家以後能在學習上多多指教。”

舉止言語大方得體,富有磁性的聲音和那次的金蟬脫殼之計,讓我很快的記住了這個名字,還有,這個人。

我的家在離這個城市三十幾公裏外的世界,一個很美麗的漁村,家裏世代靠捕魚謀生,父母親不識字,據說我出生那一年,村裏來了一個算命先生,,父親便請他給我取名,先生十指一掐,說到:自古以來,都是小人物成就大事情,人物雖小,可是心足以包攬整個宇宙,就叫小小吧.”於是小小便成了我的本名.

1978年,全國恢複高考製度,那時候的我,開始和村裏的夥伴一起翻山越嶺到格壁的村裏上學.五年以後,我以縣第一的成績被保送到了現在的這所中學.由於路途遙遠的問題,父親和母親經過商量以後,決定讓我住校.

臨走的前一天,父親遞給了我一摞錢.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的言語,這就是他,一生曆經滄桑卻又不善言辭.母親則在一旁暗自掉淚,他們那一代人吃的苦,恐怕不是我們這一代青年可以想象的到的,個中滋味,隻有他們清楚.正因為如此,父親不願看到我和他一樣,活得那麼累,我知道,我是父親和母親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天快亮的時候,我離開了我生活多年的漁村,走上了求學之路.

我所在的班級因為兼收了縣裏第一名和第二名而倍受學校領導的關注.從同學的口中得知,他就是所謂的第二名.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我們的距離,相隔一名的距離.而我們的身世,卻又戲劇般的截然不同,他的家在當時是縣裏顯赫一時的大家族,家裏因經商而名揚中外,他從小就接受著很多上流社會人士的恭唯吹捧.還有就是,在我還不知道鋼琴是什麼的時候,他已經能彈奏外國許多大師的曲目了.

按理說,這樣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和兩個家庭本來就是毫無焦點可言的.偏偏造化弄人,在那樣脆弱的年紀,老天硬是把我們拉扯在了一起.它讓我們的命運交雜,重疊,歸於一點,然後錯開,讓我們耗其一生,隻為了心靈深處的那份執著而狂熱的思念.

孟凡的座位和我相差不到兩米,他的座位緊靠著窗戶,窗外是一排排整齊有序的木棉樹,木棉花開的時候,我總是對著外麵散落的木棉花發呆,它讓我想起了家鄉的親人,在當時,對於不能常常回家的我來說,那便是我的依靠.

學校為了讓學生增強體質,加開了體育課,並要求每一個學生在上課的時候必須穿跑步專用的步鞋,在那時,一雙步鞋的價格相當於我半個月的夥食費,因為經濟窘迫的關係,上體育課的時候,我隻能把腳上的草鞋脫掉,低著頭光著腳跟著別人跑,在一次不經意間,我的腳踩到了他不小心鬆垮的鞋帶,他的身體因為重心的傾斜從我的眼前滑落,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鮮血頓時把他腳下的黃土地染成了紅色,同學和老師開始簇擁著把他抬向了醫務室,熱鬧的操場一下子變得冷清,安靜,隻有我,對著那一片紅紅的粘稠的液體發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