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裸奔始祖唐伯虎 畫臻三昧夢六如(2 / 3)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唐伯虎因為要占小便宜,與徐經混了一段時間,終於還上了自己的錦繡前程。

受到牽連的唐伯虎被剝奪了考試權利終身。

他想象中飛黃騰達的美好日子成了海市蜃樓,如天上的星辰一樣,從此縱然可以高聲語,也驚不動天上人了。

(三)

唐伯虎能驚動的,隻是他的內人。

待他身心疲憊地從京城輾轉回到家裏,卻發現他已有家難歸,有親難認。

原來,妻子知道丈夫唐伯虎被剝奪了考試權利,丈夫已沒有了發家致富的階梯,日子過得也沒有盼頭啦,已經悄悄走了人。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也許,唐伯虎的妻子認為貧賤才是最大的難吧。

一窮二白的唐伯虎心灰意冷,他站在家徒四壁的屋中央,才發現他已窮得隻剩下才華了。

我們把什麼程序都不裝的電腦稱為裸機,不知道此時的唐伯虎稱不稱得上是裸人呢?

螻蟻尚且偷生,窮人也要吃飯。

唐伯虎不得不為最基本的生計考慮。萬般無奈之下他決定,用自己僅剩的舉世才華去換幾貫銅錢。

曾經的解元第一名唐伯虎淪落到大街上擺地攤賣畫了。

前途可以暗淡,墨畫可以賤賣,唐伯虎的名氣卻不能打折。

大丈夫行事如山岡,譽也端莊,毀也端莊。唐伯虎為自己雕刻了印章,端端莊莊上書“江南第一風流才子”。

江南第一風流才子,這是他唯一的身家了。

而且絕不是虛得的浪名。

唐伯虎在繪畫中獨樹一幟,自成一路。他行筆秀潤縝密,具瀟灑清逸的韻度。他的山水畫大多表現雄偉險峻的重山複嶺,樓閣溪橋。也有描寫亭榭園林,文人逸士悠閑的生活。大幅氣勢磅礴,小幅清雋瀟灑,題材麵貌豐富多樣。

賣這些雅畫的生意,有時燦爛得似東邊的日出,有時冷清得像西邊的陰雨。

如同原子彈幹不過茶葉蛋,雅最終得向俗世讓步。

冷清的日子裏,失去了妻子的唐伯虎愈發地孤枕難眠了。他開始考慮創收,生活要向命運彎腰,理想要向現實低頭,到妓院賣畫成了他的生存之道。

唐伯虎開始流連窯場,以妓女們和嫖客們做免費人體藝術模特,為新婚夫婦們畫洞房指南,名曰春宮圖。

古往今來,春宮圖這種黃色小畫書,就像限製級影片一樣,在地下市場裏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唉,真是委屈了江南第一風流才子唐伯虎啊,他是投胎在了談性色變的封建社會。若是擱西方的藝術開放之都,他就是新一代的達·芬奇啊。

脫與不脫,在藝術上沒有界線。

如今,裸體模特已儼然是為藝術獻身的先驅者了。

而悲催的明朝屌絲唐伯虎,卻為了生活,將藝術獻身給了裸體模特。

(四)

如今,不管是唐伯虎的雅畫還是俗畫,都被收藏在各國的博物館裏,價值連城。

雅俗共賞了,這是。

可惜,在明朝的時候,這些畫還連不了城。唐伯虎隻用賣畫的錢,在郊區連起了幾間破茅草屋。

不,在唐伯虎眼裏,那不是些茅草屋,是仙人居。

有些人視金錢為糞土,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可是把茅草看成了金子。

唐伯虎為他的仙人居取了個雅名,叫桃花庵,而自己顯然就是住在桃花閹裏的桃花仙了。唐伯虎還借酒興做了《桃花賦》一首: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

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在這首詩裏,唐伯虎儼然成了一位看淡世事的隱士。

唐伯虎住在所謂的桃花庵裏,每天畫著畫,賣些花,喝點酒,吟首詩,自在得像個神仙。

曾經考場失利與家庭巨變的傷痕,似乎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離唐伯虎遠去了。

千萬別指責唐白虎這是小富即安,不思進取。

每天能與自己的愛好為伴,這種清貧的日子也沒有什麼不好。日子雖然簡陋,卻如鋪在桌上的白紙一樣幹淨。

幹麼非得進取啊。思想上的幹淨就是最大的進取。

唐伯虎用手中的畫筆,調和出各種各樣的顏色,在紙上隨心所欲地畫著世間深深淺淺的色彩。

在畫上,唐伯虎用得最多的顏色是灰色。

灰色,一樣能成就出不朽的名畫。

(五)

唐伯虎還遠遠地沒有嚐夠生活賦予他的黑色幽默。

後來的事實證明,唐伯虎將自己比作桃花仙,那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早些年,唐伯虎因為考試占徐經的小便宜,被牽連著摔了個大跟頭至今爬不起來,為了不在世人麵前丟臉,自然要自我解嘲一番了。

眼下又有了個極好的翻身機會,唐伯虎立馬屁巔屁巔地跟上去了。

人,到底是經不住誘惑的。能經住誘惑,說明你是個好人,經不住誘惑,說明你曾經是個好人。

曾經是個好人的唐伯虎,因為沒經住南昌寧王朱宸濠向他伸來的橄欖枝,差一點成為記入史冊的一個壞人。

寧王朱宸濠慕名聘唐伯虎去擔任幕僚文書之職。

落魄的街頭畫家唐伯虎,三餐不濟之時陡然接到了寧王這樣盛情的邀請,簡直是受寵若驚。

唐伯虎立馬像杜甫詩裏說的,那真是漫卷詩書喜欲狂啊。他卷起了鋪蓋,拋棄了桃花庵,直接奔赴寧王處,準備為知己者拋頭顱灑熱血了。

寧王對唐伯虎的到來非常客氣,大有將唐伯虎當左膀右臂之勢。寧王知道,唐伯虎雖然隻是個窮畫家,但是人家的名氣可是相當的富裕啊。

拉攏唐伯虎,是做了一個活廣告呢。

事實並不是寧王慕才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