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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本新伯有沒有跟你們提起過,我們家宅子裏有一口井,它有點特別,因為是被套在一間空房子裏的。”

就在我們因他的話而詫異的時候,周林突兀把話鋒一轉,問我們。

而在場所有人隨即都不約而同點了點頭,因為對於他說的那口井,我們的印象都太深刻了。劇組另一名編輯張小潔就是死在那口井裏的,直到現在,每當我一想起她屍體的樣子,還忍不住會一陣寒顫。

“我還沒出生前,那口井就已經枯了,但那時候外麵還沒蓋房子,直到我出生,那地方除了井,隻有一棵老槐樹,”從程舫手裏接過他的導盲杖,周林把全身重量朝杖上傾了傾,繼續道:“一到夏天,這棵樹上的知了特別多,哥哥常會帶著我去那棵樹上捉知了。可是有一次,他去套知了的時候,手裏的網兜掉到井裏去了。井很深,他跟我說要找跟竹竿去撈,讓我在井邊等他回來。我就在那裏等著了。誰知一走將近一個小時,我卻始終沒見他回來。”

“那時候天已經開始暗了,你們也知道這個地方,一到天黑,很靜,也很……怎麼形容?很讓人壓抑,尤其對於一個小小的孩童來說。當時我很想離開,可是又不敢走,所以就在井邊來來回回繞圈子。那樣繞了大約有刻把鍾的樣子,我聽見有人在叫我,林林,林林……”

“聲音是從井裏發出來的,當時人小,聽見聲音,我立刻就跑到井邊去了,一點都沒覺得奇怪,為什麼一口枯井裏,會有個人在叫我。我跑到井邊趴在井沿上,伸頭朝裏看,發現井裏都是水,哥哥的網兜就在那汪水裏晃著,好像伸伸手就能夠到。於是我就爬到井上彎下腰,準備去撈,可手還沒碰到水,我忽然看到井水裏有個女人。”

“女人長得很漂亮,一身紅色的裙子,臉很白,頭上戴著很多首飾。她在井裏朝我伸出手,笑嘻嘻的,好像要拉我。那會兒不知怎的我一下子感到害怕了,手一縮就想退回去,可誰知身體卻好像被卡住了似的,不管我怎麼動,怎麼往後掙紮,半個身體始終在井口裏出不去。而那女人一直看著我。”

“你們知道這是種什麼樣的感覺麼,”話音落深吸一口氣,周林把頭抬了抬,問我們。而沒等我們中有人開口,他又自顧著往下道:“我當時全身都麻痹了,那種手和腳完全都不聽使喚的感覺。就那麼傻呆呆地看著她,看她朝我笑,看她朝我伸出一隻手,在我臉上摸來摸去。而我感覺不出她手指的溫度,周圍冰涼冰涼的,全是井水的腥味,這叫我一下子哭了出來。一哭,滿井都是我的聲音,我更怕了,腳一滑差點整個人掉到井裏,這時候突然有人抓住了我,把我從井裏提了出來。”

說到這裏,周林的話音頓了頓,臉色微微有些發青。

屋子裏因此變得異樣的安靜,偶爾幾下撲楞聲,我看到有兩三隻烏鴉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了對麵窗台上,歪頭看著我們,時不時拍打幾下翅膀。

“跌回地上後我覺得自己兩隻眼睛很疼,針紮似的,勉強看清我哥哥站在井邊怒氣衝衝看著我,一邊對我大聲吼:你鑽井裏去做什麼!你傻啊往那裏鑽!我跟你說過什麼來著??就那麼一點時間你就毛躁?!”

“我說井裏有人叫我。他劈頭就給了我一巴掌,然後又罵我,罵得很難聽。我氣不過,叫他去看井,可是井裏非但沒有那個女人,而且是幹的,根本沒有一滴水。所以我隻能一個勁地哭,因為能證明我沒撒謊的證據沒有了,而我也不敢跟他說我的眼睛很疼,生怕他告訴爸爸以後他們會帶我去看醫生。”

“就這樣他一邊罵,一邊把我帶出了那個院子,之後,他就再也沒帶我去那院子裏抓過知了,而這件事,從第二天我眼睛不再疼痛之後,漸漸也就被我給忘記了,那口突然冒出水來的井,那個站在井裏摸我臉的紅衣服女人……直到再次被想起來,是大約兩個月之後。”

“有天,和往常一樣,我被保姆放在院子裏玩,當時保姆走開了,沒人陪在身邊,我一個人坐在地上看螞蟻打架。看著看著,覺得眼睛有點癢,我就揉了揉,沒揉兩下,我看到前麵蹲著個小孩子笑嘻嘻地在朝我看。我很高興,因為那孩子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穿的衣服很光滑,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很漂亮。我就朝他走了過去。剛走幾步,突然聽到保姆尖著嗓子朝我叫了一聲,我被她嚇到了,忙停下腳步,卻發現前麵的小孩不見了,離我不遠的地方是堆灌木叢,一根尖尖的枝杈就差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差點就戳進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