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孤注一擲(1 / 2)

宣熠眼神一動,臉上劃過一抹狠戾,但很快被他掩了下去,語氣卻溫柔了起來,“母妃,兒子知道錯了。季子的事,兒子心裏有數,必然會好好處置的。母妃為兒子勞心勞力,兒子心裏都是知道的,言語無狀,母妃千萬別放在心上。”

衛王妃沒有看到他的神色變化,以為他當真回心轉意,這才展顏笑道,“你這孩子,天下哪有和自己的孩子記仇的父母?我都是為你打算,你哥哥將來可以繼承王爺的爵位,你卻隻能靠自己,如果有個強大的妻族,自然事半功倍。你還年輕,想不到的地方,母妃都替你看著。”

“那兒子就不打擾母妃了。母妃好好養身子,兒子孝順的時候,還在後頭呢。”

應付完衛王妃,出了平鬆院,宣熠臉一沉,眸中一片冰冷,就連腳步也仿佛帶著殺氣,快步往芰荷軒走。

隻是走到一半,他的步子慢慢緩了下來。等到了芰荷軒,就連麵上的神色也一如平常。

他想了想,並沒有去書房,而是回了沈季子所在的主屋。

因著身上的傷,沈季子睡得並不好,天未亮就醒來了。此刻才喝了藥,桃子正在跟她說話,分散精神。

見宣熠走進來,他她有些詫異,下意識的想起身迎接。被宣熠按住,便側著臉問他,“怎麼這會兒回來了?我聽說你最近很忙。”言下之意不必特地過來看自己。

宣熠便有些內疚,他的確忙,這還是第二次來看沈季子。然而沈季子卻全無抱怨。便笑道,“不是特意來的,碰巧想到了,就來看看。”又問桃子,“大夫怎麼說?”

“說是沒什麼大礙,好好養著就是。隻是姑娘身上疼痛難忍,夜裏也睡不好,臉色也不好。隻怕會影響傷口愈合。”桃子憂心忡忡。

沈季子笑道,“這有什麼打緊?誰不是這麼熬過來的,我難道就比別人金貴?過幾日傷口結痂也就好了。”

她雖然是笑著,看在宣熠眼中,卻是勉強的,不由更加心疼自責,他想了想,道,“我記得父王那裏有皇上賞的傷藥,用了之後格外清涼,是鎮痛的。待會兒我去討些來。”

又看了有些不安沈季子一眼,“放心,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說著在床沿坐下,揮手讓桃子出去。

“季子,”他握了她的手,放柔了表情,放低了聲調,“讓你受苦了。”

語氣裏全是有感而發的喟歎。沈季子有些詫異,然而幾乎是立刻,她就有些明白了。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引發了他心中的愧疚,才會說這樣的話。

再一聯想,很容易就能猜到可能與衛王妃有關。或許是他確定了對付自己的人是他的母妃吧!

隻要問問桃子他方才去了哪裏就可知道真假,可沈季子卻不打算問。因為心知已經沒有意義了。唯一可在意的,也不過是宣熠因此會對自己更好。

所以她朝宣熠微笑,“苦與不苦,端看自己如何去想。我並不覺得苦。”

這話是真心的。她不覺得苦,因為無論怎麼樣的苦,似乎都不能稍稍撼動她那顆被仇恨浸泡著的心。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隻覺得時不我待,即使用盡力氣,也未必可能成功。於是哪裏有時間去覺得苦呢?

這種心情,宣熠不懂。他隻覺得沈季子此刻的表情如此悲哀而富有深意,即便隻是在一旁看著,也忍不住為之一歎。於是心疼的情緒更甚,“季子,你恨過我嗎?”

問這句話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再自信,宣熠也不得不承認,衛王妃說的某些話,對自己並非全無影響。甚至可以說,那就是他內心深處擔憂卻不敢去正視的。他一意孤行,沒有理會任何人的意見將沈季子帶進王府,以為是為了她好,可是她自己是這樣覺得的嗎?

他可以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可如果沈季子自己都不覺得好,那他這麼做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沈季子聞言一震。她幾乎想要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我恨!

可她沒有,因為她不能。宣熠會這樣問自己,意味著什麼,沈季子再清楚不過。現在再去說這些,未免可笑。然而她更明白,這對自己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她要抓住這個難得的、稍縱即逝的機會!

她靜默片刻,再抬起頭,已是滿眼茫然,“我不知道,重光……我不知道!”

她的眼圈慢慢的紅了。她是該恨的,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又不是那麼的恨。或許是因為那個人,是自己少年時代所有的信仰,是自己曾視之為依靠的男人。所以不能恨,不會恨。

然後她輕輕的啜泣起來,斷斷續續的說,“我不知道!我……我隻是、重光……我隻是想不明白,這種事怎麼會發生,為什麼偏偏是我,偏偏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