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暗流湧動(1 / 2)

一瞬間腦海裏仿佛同時掠過千百種思緒,又仿佛空茫一片無所適從。

片刻之後,沈季子才清醒過來,覺得整個人都僵硬了。她輕輕動了動手指,便覺得有一種鑽心的疼痛,從指尖倏然蔓延至心髒。那疼痛如此劇烈尖銳,她幾乎要抵不住窒息過去。

然而畢竟沒有。那痛也隻有一瞬,忍過之後,整個人便彷如脫力一般,再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勁兒。沈季子完全的倚靠在桃子身上,輕輕開口,“回吧。”

這兩個字似乎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說完之後,便閉著眼靠在桃子身上,任由她扶著自己往回走。

“姑娘……姑娘也不必太過憂心,依奴婢看,爺未必就會喜歡那個什麼薑小姐。隻要姑娘與爺有了情分,便是少夫人進門,也……”桃子一邊走一邊還在喋喋不休的開解她,沈季子卻全沒有聽到心裏去。

她隻是想,啊,宣熠要成親了。他終於還是要成親的,不是自己,也會有別人。

真奇怪,她以為自己的心不會再痛的。——尤其還是為了這樣可笑的理由。宣熠會娶妻生子,這是再明白不過的事。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真到了眼前,那又是另一回事。

沈季子陷在柔軟的床鋪裏,睜眼便能看到帳頂精美的刺繡。因為是宣熠的居處,所以繡的是蟾宮折桂圖。銀盤一樣的圓月之上,一枝桂花旁逸而出,下麵一隻圓鼓鼓的蟾蜍栩栩如生。微微側頭,牆上掛著鬆鶴迎風圖,是張瑞駿的手跡。旁邊是潑墨一般的四個大字:寧靜致遠,看筆跡是宣熠自己的字。鼻端是淡淡的檀香,與宣熠身上慣常有的味道相同。

每一個細節都提醒著她宣熠的存在。而一切的一切,都給予了她一種錯誤的感覺:她和宣熠是在一起的。

然而錯覺就是錯覺,那個能夠站在宣熠身邊的人,早已不是自己。所以再怎麼自以為特殊,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宣熠並不屬於自己。

其實不是不在意,隻是將那種奢想和期望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連自己都騙過去了。於是等聽到宣熠成親的消息,便是那麼的難以置信,隻因自己不願去相信。

原來在給予自己那些醉人的溫柔繾綣的同時,他也能若無其事的和另一個女人談婚論嫁。原來自己並沒有自己所以為的那樣重要不可割舍。

好像一切都成了騙局。

其實現下想來,宣熠能夠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收房,原本就意味著自己在她心中,已經無足輕重。——妾通買賣,和一件物品有何差別?

裹在柔軟溫暖的錦被裏,沈季子卻隻覺得冰寒入骨。

那一夜宣熠終究沒有回來睡,本當情熱之時反而受了冷待,才剛剛出了風頭的沈季子,一夜之間成了笑話。住在正屋原本是榮耀,可一旦失了寵愛,相比於跟了宣熠許久,各有一間屋子棲身的嵐兒三人,身份反而更加尷尬。

好在,很快就沒有人在意她這個小小女子了。

……

嘉德三十二年十二月,接近年關時,天氣愈發涼了。

宮裏的皇帝再一次病重,而皇儲未定,數十位大臣遂聯名上書,請求皇帝從宗室中過繼有能者為皇子。

聽說奏折到達禦前,皇上便摔了他最喜愛的一方紙鎮,繼而又將此事引而不發,隻是頻頻傳召親近大臣入宮。所有看得清局麵的人,心中都是忍不住一鬆而後一緊:終於到了這個時候了。

即便是受命於天的帝王,也總有力不從心之處。而這一次,坐擁江山權柄日重的帝王,也不得不妥協了。於是趁著年下,開始頻頻傳召宗室子弟入宮伴駕,說是“一家團聚”。

很快便到了萬眾矚目的除夕宮宴。到此時,能夠隨駕的宗室子弟已經寥寥無幾。朝臣們心明眼亮,知道皇儲大概就在這些人裏選出了。

其中最受矚目者,當屬衛王幼子宣熠和南王三子宣爀。他二人身份相當,都是近支宗室,皇帝的堂侄兒。又都是嫡非長,頗有才名。兩人各有支持者,宣熠身後有薑家的支持,宣爀則是大將軍顧青的女婿。一時之間二人平分秋色,倒讓其他競爭者都黯然失色。

自來儲位之爭,都不會是平和安寧的。尤其是宣熠和宣爀身後各有位高權重的朝臣支持,一下子朝中幾乎過半的大臣都卷了進來,一時之間風聲鶴唳,氣氛肅殺。

不過宣熠知道,自己的機會要比宣爀大得多。

一來宣爀已經二十多歲,又素來喜歡交結文人,在朝中頗有些知交好友,而自己才十六歲,勢力單薄。二來雖然都是堂兄弟,但南王與皇帝之間,不比衛王和皇帝親厚,自己更是時常入宮見駕。三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宣爀有顧大將軍這樣的妻族,與之相比,自然是孑身一人的自己更好控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