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裏那個猜測,在宣熠過來的時候,沈季子表現得很僵硬。
她知道父親的死定然還有別的內情,可之後皇帝用自家的事來考驗宣熠,應是無疑的了。隻要一想到這一點,她心中就很難對宣熠無怨。
宣熠似乎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片刻才道,“你如今的位分是側妃了,隔香館還是小了些,位置也不好。旁邊的園子休整得差不多了,你去看看,喜歡哪裏都可以搬過去。”
沈季子想了想,雖然覺得住在隔香館也並沒有什麼不好,但就像宣熠說的,這個地方到底和她的身份不合適了,倘若她堅持住在隔香館,那些位分低於她的人,倒是不好挑住的地方了。挑比隔香館更大更好的,簡直像是挑釁她。挑更小的……心裏難免會抱怨吧?
因此她點頭道,“我還沒看過那園子呢,正好過去瞧瞧,都有什麼景致。”
宣熠道,“這會兒萬物凋零的,也看不出什麼來。”他想了想,索性吩咐添喜去書房取了堪輿圖過來,給沈季子細細講解上頭的各個地方,並且指出了幾處自己覺得不錯的,“這個荷香榭臨著園子裏的湖,又開闊,夏天很是涼爽,景色也怡人。還有這處君子閣,旁邊便是蘭圃,倒是襯你,就是地方略小些。這個榆園,地方最大,位置也好。你瞧瞧中意哪一處。”
沈季子守著看了一會兒,拿不定主意的樣子,“這麼瞧著都好,不過我喜歡榆園院子裏這棵大樹,夏日正好在下頭歇涼。且離著湖邊也不遠,周圍又都是好景致。”
雖然她這麼誇,但這榆園其實除了大,真沒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了。不過沈季子知道,宣熠將這一處指出來的目的,本就是讓自己選。這是園子裏最大的一個院子,她選了這處,其他的院子別的姬妾們就都可以住了。
“不再多看看?或是等去看了實地再決定也不遲。”宣熠道。
沈季子搖頭,“不必,就是這裏了。”皇帝既然賜了新人,想來過幾日就要陸續進門了。她早些定下來,別人才好安排。
這件事情定下來,宣熠也總算開始進入正題,“昨日你進宮,父皇同你說了什麼?沒有為難你罷?”
沈季子心知肚明,他想問的其實是皇帝為什麼會封自己為郡主這件事。——甚至封側妃宣熠都不在意,但是添一個郡主畢竟不是小事,而且沈季子還不是空有名號的郡主,她是有封地的!加食邑千戶,雖然比不上他這個太子,但卻也是大部分宗室子弟都沒有的榮寵,就這麼給了一個本該被踩入泥潭中的罪臣之女!
這太不合情理了,讓宣熠不得不懷疑,發生了什麼超出自己預料的事情了。所以他才會來過問沈季子在宮中的經曆。
對於那塊玉佩的事,沈季子自己也很疑惑,她想了想,便將玉佩拿出來,又把皇上當時的反應說了一遍,“你從前不是說過,從我家裏抄出來的,就是一塊玉佩?我想著,這塊玉佩是不是和那塊有什麼關聯?隻是……為什麼當初拿到那塊玉佩,皇上要讓父親死,而今見了這一塊,卻反而要給我晉封呢?”
宣熠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也算是明白了,這背後的事情,根本不是那麼簡單。他以前一直以為皇帝對沈家榮寵,是因為沈青麟的忠君,然而現在看來,絕不僅僅如此。沈家,到底還藏著什麼秘密呢?
“你當真不知道這塊玉佩是怎麼來的,也從未見過那塊鯉魚戲珠的玉佩?”宣熠問道。
沈季子的心猛然一沉。宣熠不信她!他在疑心她對他有所隱瞞!
她低下頭,語氣平淡,“我的確從未聽爹娘提起過,當初被抄家時,也是一頭霧水,根本不知為何。昨日進宮時,我隻想著這玉佩是爹娘遺物,便帶在身邊,誰料最後竟會是這樣的結局呢?”
她當時真是抱了必死的決心了。哪知世事難料,竟然會發生這樣離奇的逆轉。她也很想知道,皇帝到底是為了什麼。
宣熠忙安撫道,“既然不知道,那就罷了。你好好歇著,我還有些事,先回書房去了。”
沈季子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挽留的話。她知道,宣熠已經不信自己了,他在猜疑自己。在他這個位置上,如此猜疑,無可厚非。可是當著猜疑是對著自己,卻難免令人心寒。
得到這個郡主之位,雖然不是她想要的,但的確是意外之喜。可是因此而被宣熠疏遠,對她來說,卻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