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便細細解說道，“咱們這種人家，下頭伺候的人，自然是眼明心亮，有時主子一個眼神，什麼都不必說，自然也有的是人主動做好了來獻媚。若今兒主子不踩他，那別人隻當是主子不喜他，自然就會為難他了。”
綻雪咬了咬唇，遲疑道，“如此的確難為了他。隻是也沒人讓他去那兒趴著呀。”
沈季子至此才冷笑道，“我今兒若是不踩他的背，是否還要被人說是故意與一個小太監為難？我竟不知，這府裏的下人，已經這般無法無天了。是否連誰是主子誰是下人都分不清了？！”自己上趕著作踐自己，主子不肯跟著作踐，倒成了不是了？著實可笑！
桃子聞言麵色一變，她方才是故意要拿這件事給綻雪提個醒。這個院子裏的人，和她以前遇到的，可不一樣。應對的法子，自然也不同。誰知主子聽了，竟會因此生氣，這下可都是她的錯了。
她忙道，“主子何必和一個小太監置氣？這些人巴結主子，還不是因為主子兩度進宮，前一次便封了郡主，這次進宮，自然恩寵更甚，因此他們才會如此巴結。主子不喜，讓周南放出話去就是，保準沒人敢再如此的。”
沈季子心下一歎，她是做過下人的，自然知道下人的苦處。自己不用那些法子，不代表她就能阻止別人用了。何況那些人的情形和她不同，許多人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才會孤注一擲，來搏一個前程。她可以不喜，但也的確不必太過問責。
如此一想，也就罷了。意興闌珊的對桃子道，“回去你就將此事交代下去。”
這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隻是由此也可以看出，沈季子在府中的地位，是比從前高了不知多少。桃子所高興的，也是這一點。畢竟隻有主子出頭了，她們這些伺候的人，才能跟著水漲船高。也不是想要什麼，就是走出榆園去，外頭的人見了都要笑著打招呼，也是一種格外的滿足。
——尤其是那些曾經踩過沈季子或是她的人，她更樂意看她們一臉尷尬，卻又不得不過來討好的表情。
不過這種心情，不足為外人道。那日沈季子的話，也讓她警醒。她可以因此覺得爽快，卻不能飄飄然起來。這會兒眾人都捧著，自然什麼法子都能想出來討好，一朝主子有什麼不順，隻怕這些又成了指控她的罪證。自己還要萬分小心，不讓主子著了道才是。
……
不單是在太子府裏，就是在宣熠那裏，沈季子的待遇似乎也提高了一個等級。她去說想和童萱一起出門逛街的事，宣熠甚至沒有多問，隨口就應了，還道，“我從前就說過，你若是想出去就自去，不必來問我。”
他的確說過，但此一時彼一時，沈季子可不信那句話會一直有效。但他現在又說了一次，她往後也就可以放心出門了。
因為是去逛街，她們乘馬車到東市附近，就戴了紗帽，下來走路進去，不然別說是在馬車上看不見什麼，即便是能看見，馬車進去了，也是寸步難行的。
沈季子挽著童萱的手，“你注意些跟著我，裏頭人多，看走散了。”
童萱一開始還不以為然，待得看到裏頭摩肩接踵的人海，這才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的道，“竟有這麼多人？”
沈季子微笑，“燁京城那麼大，人口自然也不少。這會兒大家都上街，自然顯得格外擁擠了。”她的心情還算輕鬆，畢竟她們身前身後有四個人跟著，即可開路，也可阻隔人群的衝撞，這樣一來，要輕鬆不少。
到了街上，童萱立刻被那些東西吸引住了。沈季子沒有說錯，過年前的這段日子裏，集市是天天都那麼熱鬧的，平常時候根本看不見的各種東西，也有人擺出來賣。即便是對她們這種出身的人來說，也有許多新奇的物件。
童萱很高興，出手也就大方了，不一會兒便買了一大堆的東西，讓身邊的侍衛提了滿手。沈季子忙勸阻道，“妹妹即便喜歡，也不必都買下來，許多東西買回去根本沒用。”
也不知童萱聽進去沒有，反正該買的還是一樣的買，勢頭一點都沒有受影響。那四個侍衛一邊拿東西，一邊護衛她們，已是有些吃力了。
這時也不知是人群中哪裏擠了起來，一股大力朝她們這邊衝過來。沈季子察覺之後臉色一變，“妹妹，小心！”然而童萱正在挑選東西，根本沒聽到她的示警。而侍衛手中拿著東西，已經被擠得東倒西歪了。
沈季子毫不遲疑，自己兩步衝了過去，堪堪在人群擠到這裏來之前，將童萱拉開。然而她們想要走回去，卻根本不行。隻能被後麵的人群推著完全走。沈季子一邊急切的回頭，一邊思考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