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這才故作驚訝的道，“我瞧海棠姑娘是個極出色的，怎麼在沈側妃院子裏，竟是不受重用麼？”
海棠臉上的不忿一閃而過，但她到底還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一時不忿說幾句發泄可以，抱怨主子的不是，那即便是太子妃和側妃不和，怕是也不容自己。因此強笑道，“嬤嬤說哪裏話，是奴婢太過蠢笨，比不得沈側妃身邊的幾位姐姐懂事伶俐罷了。”
趙嬤嬤放下手中的杯子，臉上露出一抹可惜的神色，歎道，“你倒是個懂事的。不瞞你說，當初你們進府時，太子妃本也想挑幾個伶俐的在身邊調教著。我本來也已經看好了幾個，誰知後來才發現，這蘭若院裏的人竟是已經滿了。太子妃雖然是當家主母，卻也不好壞了規矩。著實可惜。”
說著意味深長的盯著海棠，反複歎道，“可惜可惜。不過你們能跟著其他主子，也是不錯的。”
口裏說著不錯，臉上卻全然不是那麼個意思，隻是搖頭，複又端起了茶杯。
海棠本來不太明白趙嬤嬤的意思，及至趙嬤嬤似有深意的盯著自己，她才忽然明白過來，莫不是……莫不是當初趙嬤嬤瞧好了的那些人裏頭，竟也有自己？！
想到這裏，她心中再難平靜。若是當初自己進的不是榆園，而是太子妃的院子，現在是不是會有不同的境遇？海棠本來就是個自視甚高的女子，一心覺得自己不比別人差，如今之所以不能出頭，不過是因為沈季子不會識人，上頭又有四個人壓著的緣故。
可若是當初到了太子妃的院子裏，自己定能讓太子妃重用，況且趙嬤嬤也說了曾看好自己，就算比不得太子妃身邊的紅棉，卻也不必連櫻桃之流的臉色都要看！
想到此處，她大是意動。海棠本也有些小聰明，此時靈機一動，竟是也想出了一個說法兒，“太子妃便是太過看重規矩了，如今側妃身邊，不也跟著四個大丫頭？加起來可就是八個了。大大逾越，卻也不見殿下說什麼。”竟是替太子妃抱起屈來了。
趙嬤嬤聞言又歎了一口氣，“這哪裏能比？且不說沈側妃是殿下的心頭肉，便是太子妃也要讓一頭地。單說這身份的不同。太子妃是當家主母，這些規矩自然要以身作則。反觀沈側妃，因太子寵愛，自然吃穿用度不與旁人比的。”
她特特的重讀了“吃穿用度”幾個字，暗指沈季子今日吃鹿肉一事。也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了往上爬的希望，海棠此刻的思路尤其明晰，竟立刻明白了趙嬤嬤的言外之意。
她撇了撇嘴，“還不是下頭的人攛掇著的？說什麼主子為童側妃的事不高興了，要想個法子讓她高興一回。哪裏還能想到別的？”
趙嬤嬤眼神一閃，“沈側妃和童側妃的事？我倒是聽了外頭幾句流言，不過那些哪裏能信？倒是聽海棠姑娘這麼一說，莫不是……沈側妃和童側妃果真起了爭執？”
“誰知道呢？童側妃去榆園的時候，沈側妃一向不留人伺候的。那日她們說話的時候，身邊也隻有一個桃子。反正童側妃是急急的去了榆園，又臉色難看的離開了。後來沈側妃命人送了東西去給童側妃，也被童側妃丟了出來。”海棠將自己所知的都說了出來。
趙嬤嬤不滿意。這些事外頭誰不知道？她在這裏和海棠繞彎子，可不是為了聽這些沒用的，便問道，“海棠姑娘負責跑腿的事，這東西想來是你去送的？”
說到這個，海棠心裏更是來氣，“本該如此，可誰知沈側妃怎麼想的，竟讓她身邊的櫻桃去了，好不可惡！”
卻原來說半天當真是個不得用的。趙嬤嬤臉色微不可查的一沉，伸手抿了抿鬢邊的頭發，淡淡道，“原來如此。不過主子們的事，咱們也不好說什麼。”說著揮了揮手，一個小丫頭捧上來一個荷包，趙嬤嬤便指著那荷包道，“勞海棠姑娘過來送東西，這是太子妃賞你的。你想必還有事，我也不留你了。”
說罷心頭一動，隨口道，“日後姑娘若得了空，也可以過來說說話兒。”
說完才施施然的起身，往裏屋去了。
海棠臉色不大好看。她本以為趙嬤嬤跟自己說了那麼多，是想讓自己到蘭若院來，現下看來，卻全不是這麼回事。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趙嬤嬤不過是想從自己這裏打探榆園的消息罷了。見自己一問三不知，便不耐煩了。
可這對她來說，未必就是壞事。趙嬤嬤有她的算計，海棠也有自己的想法。她的心高，不信自己就是一輩子給人做下人的命。反正自己在沈側妃那邊是討不了好的，不如考慮一下太子妃這條船。既然趙嬤嬤處心積慮想從自己這裏探聽消息，那就說明太子妃對沈側妃是十分忌憚的。倘若自己能為太子妃提供她需要的消息，還怕太子妃不會重用自己不成？到那時，即便是趙嬤嬤，也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給自己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