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宮裏大部分人都已經休息的時候,卻有一個黑影悄悄地靠近了乾寧殿的範圍。殿中燈火通明,顯然宣熠還在熬夜批折子,並未就寢,但殿外卻空無一人。不過黑影很清楚,暗地裏保護皇上的人,肯定還在,隻是沒有感應到危險,所以沒有顯露身形罷了。
黑影深吸了一口氣,身形一閃,就出現在了殿門口。他先是左右四顧,見周圍並沒有異常,這才伸手在門上三長兩短的敲了幾下,然後就垂下頭,靜靜的等待著殿裏的人的反應。
片刻之後,“吱呀——”一聲,殿門打開了一個角,添喜的聲音低低的傳出來,“進來吧,皇上還在批折子。你要稍等一會讓了。”
直到亥時初,宣熠批完了折子,添喜才將此事告知。宣熠起身的動作一頓,重新坐回位置上,淡淡道,“讓他過來。”
添喜聞言,朝著角落裏微微招手,黑影便上前幾步,撲通一聲跪下,“奴才叩見皇上。”
然後他抬起頭來,正是麗章宮的總管周南。他是宣熠安插在麗章宮的探子,不過已經被春梅揭發出來了,後來沈季子跟宣熠確認過他的身份之後,雖然沒有因為他是探子就對他做什麼,卻明顯不如以前看重和信任了。周南也知道這是很正常的,所以一直蟄伏著,尋找機會,刺探更進一步的機密。
最近一段時間,麗章宮動作頻頻,他從其中聞到了危險的味道,這才冒險前來,將這件事稟報給宣熠。
他心裏很清楚,成敗隻在此一舉。不管今天結果如何,自己想要再回麗章宮做總管,那是不可能了。就算真的會去,沈妃娘娘也會找借口將自己打發了。以後,自己對皇上,可就沒有什麼用處了。若是這次提供的的確是值得重視的情報,皇上還有可能因為看重自己,再給自己別的任務。但如果是無關緊要的事,自己這輩子都難以更進一步了。
所以跪在宣熠麵前,他心中的緊張和激動不言而喻。但宣熠卻遲遲沒有開口問話,讓周南心中惴惴。
片刻之後,他額上都已經能看見冷汗了,皇上才緩緩開口道,“朕很不喜歡不聰明的人,因為他們總是會破壞朕的布置。不過你既然來了,想必是有了新的消息,說吧。若是的確是很重要的情報,朕也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聽到最後一句,周南心頭一鬆,連忙道,“回稟皇上,奴才最近觀察到麗章宮中的動作很大,有許多人來往。其中來的最多的,便是尚儀監的方姑姑。”
“方姑姑?”宣熠重複了一遍,仿佛是在想著方姑姑是何許人也。
添喜見狀,忙道,“皇上,這方姑姑從先帝時就一直是尚儀監的掌事,在宮中幾十年,人脈關係很深。皇上登基之後,優容先帝時期的老人,因此方姑姑也一直任著這掌事。不過這些老人往往很要麵子,又自矜身份,便是皇後娘娘,對她們也要客氣三分。”
宣熠微微點頭,伺候過長輩的人,總是有更大的臉麵,這沒什麼。不過他對這種風氣,是深惡痛絕的,隻淡淡道,“皇後倒是沒有提起過。”
添喜心想,這種事皇後自然不會提起,任何人都隻恨自己對宮裏的掌控不能更深,皇後也不例外。這些老人雖然桀驁,但是對皇後也不過是聽調不聽宣,暫且還在容忍範圍之內。如果讓皇上知道,插手此事,那那些人就真的不是她能夠動得了的了。
不過宣熠也沒有太過在意,後宮的事情,都交給了皇後,他自然不會去插手。所以隻是看向周南,“這方姑姑可是有什麼問題?”不然周南也不會過來。更重要的是,這樣一個對著皇後也不會輕易折腰的人,偏偏和沈妃有來往,的確是引人深思。
周南道,“回皇上的話,這些事奴才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奴才有一次找機會靠近主屋,聽到沈妃娘娘和方姑姑的對話,懷疑方姑姑手中掌握著一支秘密的勢力,潛伏在宮中。而現在,沈妃就是要動用這股勢力。”
“秘密的勢力?”宣熠眯了眯眼睛。雖然周南沒說方姑姑是聽命於沈季子的,但是因為一直猜測沈季子手中的勢力不會隻有自己看到的那些,所以宣熠聽到他的話,第一反應便是,方姑姑也是沈季子暗中的勢力。
但是這有一點說不通。畢竟方姑姑可是宮裏多年的老人了,可沈季子才進宮多久。方姑姑應該不會是她安排好的人,也就是說,要麼是別人交給她的勢力,要麼是她掌握了方姑姑的把柄,又或是用什麼東西收買了方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