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熠微微揚眉,“薛妃的意思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與你無關,乃是沈妃設計陷害於你,因為綻雪乃是沈妃身邊的人,不可能聽命於你?”
“是。”薛妃雖然覺得宣熠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抬起下頜答道。
宣熠冷笑,朝著殿外道,“帶進來!朕倒是想看看,薛妃你還能狡辯多久!”
這一次從殿外帶進來的,是薛妃的貼身婢女未央。見到是她,薛妃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她平日裏的確是看重長樂勝過未央,卻也沒想到,未央竟會出賣自己,將這件事情說出去。
然而再想到調查此事的人是誰之後,薛妃頹然的跪在地上,木然的看了宣熠一眼。皇上親自審問,怕是未央想不承認都不行了。
可笑她機關算盡,以為自己能夠借此扳倒沈季子,卻沒想到,皇上從始至終就站在後麵看著,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而現在,他站在了沈季子那一邊。
薛妃覺得很可笑。她汲汲營營隻為了能夠站在他身邊最近的那個位置,但最後阻止了她前進道路的人,卻是他。或許……薛妃轉頭看了沈季子一眼,或許他心中早已有了人選,所以容不得自己覬覦那個位置。因為要留給他看中的人。
未央不敢看薛妃的臉色,低著頭很快速的將事情交代了一遍。總體來說,就是這件事情是薛妃一開始就計劃好的,先是拉攏董嬪,然後派綻雪去幫忙照顧孩子,找機會下藥。那藥也是薛妃命她交給綻雪的。
這下子薛妃是百口莫辯了。方才她說綻雪不是她指使的,是沈季子指使的,理由是綻雪跟在沈季子身邊的時間長。而現在未央亦是她的心腹之人,說出來的證詞,自然是十分可信的。
“薛妃,你還有何話說?”宣熠淩厲的瞪著薛妃,冷聲問道。
薛妃慘然一笑,“臣妾無話可說。”她的眼睛隻直直的盯著未央。這是她的心腹,知道她幾乎所有的秘密,連她都會背叛自己,薛妃忍不住去思索,莫非自己當真有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
但宣熠並未立刻宣布對她的處罰,而是轉頭看向董嬪,“這件事董嬪亦是知情之人。你身為大皇子的生身之母,竟然縱容別人給你自己的孩子下毒,蛇蠍心腸,莫過於此,朕如何能安心將自己的孩子交給你來撫養?!”
“皇上!”董嬪惶恐的叫了一聲。她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知情沒有阻止,也會被皇上知道,而皇上竟如此冷酷,要剝奪自己這個生母撫養孩子的權利!“皇上,薛妃所做的一切,臣妾真的毫不知情,求皇上明鑒啊!”
“董嬪娘娘,您明明是知情的。”跪在地上的綻雪忽然開口,“薛妃娘娘讓未央將藥交給奴婢之後,奴婢見大皇子不過是個懵懂孩童,於心不忍,因此沒有照做,而是將事情告知了董嬪娘娘你。”
“你胡說八道!”董嬪瘋魔一般死死盯著綻雪,“本宮哪裏對不住你?你自己背主,為何還要誣陷本宮?”
綻雪緩緩抬起頭來,深深看了沈季子一眼,笑道,“奴婢雖然是個背主的奴才,卻也知道虎毒不食子。若是知道董嬪娘娘根本不心疼大皇子,奴婢如何會第二次背主?如今奴婢也無顏活在世上,隻求主子想起綻雪時,不光記得綻雪是個背主的奴才。”
說著猛然起身,便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這一下子太過突然,竟然沒人攔住,任由她撞得頭破血流。不少嬪妃當即驚呼出聲,掩麵不敢再看。沈季子卻死死的睜大眼睛,盯著那一灘殷紅的血色,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氣,甚至連維持站立都做不到——
眼前的情景何其相似。那一年她亦是如此,無能為力的站在房間門口,眼看著雕花鏤景,織錦帳幔的千工床前,白色綾緞自房梁垂下,結成死結,娘僵硬的身體掛在上麵,大紅色的繡花鞋就在眼前來回晃動,漸漸彌漫成了一片無邊的血色。
看出她臉色不對,柳妃連忙上前一步,不準痕跡的將人扶住,低聲在她耳畔道,“沈妃,皇上還在呢。”
沈季子的眼神僵硬的動了動,而後漸漸回過神來。眼前的情景仍在,但是方才那種像是被吸了魂魄,不能動不能喊,隻能被動的看著的感覺已經消失無蹤了。她轉頭看向柳妃,輕輕點頭表示謝意。
見她已經回神,柳妃便又退開一步,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