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再前進,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雨水緩緩地飄落,不同於外麵的清澈,這裏的雨帶了點腐臭和灰色,這是被汙染的雨,就如同流星街,就如同他麵前正在哭泣的少女。雨水打濕了她的金發,汙染了她的和服,本來就單薄的身軀,在斷臂和雨水的襯托下,更顯得脆弱。
隱隱約約的,他看到了她的右耳上,那與他一模一樣的紫水晶耳墜,那是他們的父親…留給他們姐弟的禮物。
那是…他的親姐姐……
後退一步,他轉身離開:“要我跟蜘蛛和平相處,我做不到!”
“酷拉皮卡……”那是她的聲音,絕望而悲切。
停頓了一下,緊握的拳頭因為過於用力而顫抖著,被指甲刺破了皮肉,鮮紅的血自指縫間流出,與雨水融合了在一起。他的聲音,帶著悔恨、帶著痛苦、帶著不舍和不甘:“姐姐,為什麼…你會是蜘蛛……”如果她不是蜘蛛的一員,如果他們是在很普通、很平常的身份和背景下相遇,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可是…偏偏她…早就成為了蜘蛛,是滅族仇人的同伴,他還能怎樣選擇?除了離開,還能有其他的選擇嗎?
悲傷的雨,灰色的地域,模模糊糊的身影最終被雨水淹沒,消失的背影,落寞而痛苦。
“你的演技不錯呢。”唐突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就如同大提琴,深沉而優美的音調。
塞繆爾慢慢站了起來,伸手隨意地將垂落在胸前的金發往後甩,露出了那玩味而高傲的笑:“哪裏……比起你庫洛洛團長,我還差的遠呢……”沒有一絲悲傷,仿佛剛才幾乎泣不成聲的根本就不是她,若非那略帶血絲的眼白暴露了她之前的哭泣,他簡直要懷疑,剛剛看到的,是否是幻覺。
“嗬嗬……”他淡淡一笑,一如既往的冷靜,一如既往的優雅而高深莫測,“你就不怕我們主動找麻煩?”
“既然你們選擇了放他離開,又何必再次抓捕,畢竟他沒有任何利用價值。”塞繆爾自信地揚起了嘴角,直視著庫洛洛的雙眸,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是的,演戲,從頭到尾。
酷拉皮卡的善良是個人都知道,雖然這點在流星街是致命的弱點,但,她喜歡他這個弱點,不然也不會成功。
她帶他來流星街,不是要讓他同情蜘蛛的遭遇,因為就算他真的同情他們,也不會放棄複仇。最重要的目的,是讓他知道他們生活的很艱難。她就是要誤導他,讓他以為她跟蜘蛛一起在很艱難、很殘酷的環境下,隨時都會喪命的情況下度過了很長的時間。(雖然是事實,但是旅團在流星街一向是一帆風順)他愧疚,因為他不知道她的痛苦;他痛心,因為她跟“仇人”是出生入死、無法舍棄的夥伴;他矛盾,因為他認為她之所以能活下來,全都是因為蜘蛛的守護。
她不帶他去看看流星街奢侈的活法,不帶他去看靠近中心區域的那些完整的樓層,不告訴他,其實屍體也可以換取新鮮的食物,讓他的腦海中,隻留下流星街的黑暗,沒有一絲快樂的黑暗。
所以,他更加的認為,對自己失散多年的姐姐而言,蜘蛛們必不可少,就算是血親,也無法替代他們的存在。
仇人和家人,他隻能選取一個。
然而,太過於重感覺,太過於善良,導致他的選擇隻剩下一個……放棄複仇,同時,遠離蜘蛛,包括自己的姐姐。
他永遠都不可能放棄仇恨,那麼,她就在他仇恨的枷鎖上,再加上一把名為“家人”的鎖,將他複仇的想法封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