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寧俯身看向池子,池子裏的那張臉少了幾分平凡,卻多了一層國色天香的濃麗。

她那一瞬有些恍惚,抬起手輕輕撫過自己久違了的臉。

她從來都是一個美貌至極的女子,在這佳麗三千的宮裏,能比得過她的人也寥寥無幾。

整整十年了,她戴著厚厚的麵具,隱藏驚天的容色,一步步謹慎小心不敢出錯,就是為了能撐到出宮。

榕寧閉了閉眼,歎了口氣。

她隨即起身在小成子驚豔的視線裏,走出了花棚,直接穿過景和宮來到禦花園的藏書閣前。

她站定在偏僻的藏書閣外,此時晚霞褪去,夜幕降臨,藏書閣裏的燭火搖曳。

燭火的光盡數落在榕寧的眼眸裏,她的眼睛亮的驚人。

榕寧緩緩抬起手,攏了攏鬢角的碎發,一步步朝著藏書閣走去。

每到月初這個日子,景豐帝蕭澤都會在此獨自呆著,不帶護衛,不帶隨從。

榕寧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功,大不了觸怒龍顏被砍頭,也好過被老太監折磨。

她定定瞧著那燭火越來越近,眼神裏多了幾分堅毅。

溫清啊溫清,你不願放我出宮,終將是你此生最後悔的決定。

與其送去做李來福那個老太監的對食,我寧願選擇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搏上一搏。

溫清,你不願我離開。

那麼,我就留下。

我自能扶持你登高位,也能踩你下——地——獄!

藏書閣內,景豐帝蕭澤斜靠在龍椅上,修長的手指捏著一隻雕工精致的白玉酒樽,腳下散著些開了封的小巧酒壇。

他身著尋常貴公子穿的雲紋錦袍,渾身染了一層淡淡的酒氣,神色有些遊離。

微醺的思緒早已經飄出這深深的宮牆,來到了少年時剛搬出宮封王建府的時候。

就在那個明媚的夏天,他遇到此生最愛的人。

他帶著她遊遍大江南北,無話不談。

他甚至和父皇求了賜婚,彼時他是金尊玉貴的小王爺,她是將軍府的小郡主,以為此生會與她結伴度過,哪曾想成婚前突發變故,那姑娘得了急症病故了。

今天便是她的忌日。

蕭澤垂下醉意朦朧的眼眸,盯著手中的酒樽,眸色裏多了幾分痛色。

每到卿卿的忌日,他都會獨自躲到藏書閣裏小酌,思念佳人。

突然藏書閣的門陡然被撞開,卻是跌跌撞撞衝進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小太監的灰色衣袍,身形纖弱至極,裹挾著外麵寒涼的晚風,直直撞進了他的懷裏。

蕭澤本來存了幾分醉意,此番被來人一撞,越發頭暈眼花,差點兒摔倒。

他剛要推開,卻垂眸對上了一張驚為天人的臉。

“卿卿?”蕭澤脫口而出,臉色巨變,一瞬間緊緊掐住了懷中之人的肩頭。

蕭澤死死盯著那張臉,頭疼得厲害,不禁倒抽了一口氣,掐著她肩頭的手微微發顫。

“卿卿,是你嗎?”蕭澤聲音都有些戰栗,一時間竟是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十年了,他還是會夢到那張清麗脫俗的臉。

此時此刻,這張臉就這麼真真切切的闖進了他的視線,刹那間,蕭澤的眼眶都紅了。

難道他的卿卿真的回來找他了?

“救……救我!”榕寧臉色微紅,媚藥的藥勁兒再也無法壓製,也多虧了溫貴妃的媚藥,才讓她此時此刻的戲碼如此真實。

年輕帝王身上的龍涎香氣侵襲而來,榕寧仰起頭眼神迷離,緊緊拽住他的衣襟,聲音沙啞得厲害。

“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