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少年舉起匕首，站在她麵前，雙手不可抑製的顫抖起來。
恨意和恐懼混合在一起，他開口道：“我認得你！”
青玉羅挑挑眉，不置可否地看著他，並沒有什麼波瀾。
長工少年心中發涼，打量著眼前這位風姿出眾的少夫人——這般裝束與那日見她大相徑庭，若不是剛才看到她在桃林中練功，他絕對不敢認！
將軍府的夫人竟然是聞名江湖的玉麵修羅！
“你，你那日殺人……我見到了……”他一時不知如何措辭，甚至覺得自己真是廢話連篇，剛才直接從樹後刺過去便好了——她武功那麼高，偷襲還有機會，正麵一對一，他隻有送死的份。
大寨主他們那般厲害的人物都送命了……
想到這裏，他不禁愴然，悲從中生，他厲聲道：“我要替三位寨主和金水寨遇難的弟兄們報仇！”
“哦。”青玉羅站在花樹之下，一派淡然地說道：“原來是漏網的小嘍囉啊。”
這語氣顯然是沒把他放在眼裏。
他怔怔的望了過去，見她並沒有要一掌擊斃自己的意思，似乎也不大想叫人來將他拿下發落——金水寨的餘孽，說出去他隻怕也沒好下場，一路逃難而來，幽雲幾州的百姓對金水寨都是又怕又恨，他也從來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世。
但是大寨主當年或許隻是一時興起，把又餓又病的孩童從路邊撿了回來。但多年的養育，感情如同父兄。大寨主那般慘死，此時此地遇見仇人，他怎能隻求自保？他已經十四了，本來二寨主說他明年就可以正式入夥，他可以跟隨三位寨主鞍前馬後以報養育之恩，但……一切都消失在那片火海之中。
他一個冷戰驚醒，正對上青玉羅秀麗的眉眼，她黛眉彎彎，額角幾絲碎發落下，雲鬢上的一雙珠釵燦然，真是十分好看。
他見過這位美人凶煞的一麵，但見此時她神色似笑非笑，並不惱怒或……暴虐，不禁問道：“你不殺我？”
青玉羅笑道：“這話問的，不是你想找我報仇嗎？”
他點點頭，道：“三位寨主對我有大恩，你將他們殺害，我要替他們報仇。”
青玉羅也點頭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少年點頭，他一路上就聽說書人將金水寨覆滅之事吹得天花亂墜，自然也知道眼前的仇人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玉麵修羅，“江湖人稱玉麵修羅，殺人不眨眼，堪比修羅。”
青玉羅略感頭痛，沒想到自己的名聲都已經傳成這樣了，不知師傅他們聽到了會作何感想。“既然知道，你想怎麼辦？”
那少年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想怎麼樣，殺了她替寨主們報仇嗎？剛才見她練功，他便知道自己是癡心妄想！自己要跟她拚命嗎？還是求她放過自己？自己魯莽地闖出來，如今困惑不已。
青玉羅見他猶豫，知他有求生之念，卻又糾纏於與金水寨的恩怨，當下說道：“當日我上山與你們三位寨主比武打賭，願賭服輸。如今你既是要為他們報仇，不如也用這個辦法，願賭服輸如何？”
“什麼打賭？”
“當日與那三位寨主打賭：一百招之內，我戰勝他們三人，他們便自裁伏誅，解散金水寨。若我輸了……”她笑了笑，“那位不知死活的三寨主說缺一位壓寨夫人。”
三寨主好色大家都知道，見了這等美人自然垂涎三尺。少年有些發愣，問道：“然後呢？”
“除了那位三寨主，其他兩位倒是痛快的引刀自刎了。大半輩子都是刀頭舔血的營生，想必他們也心有準備。”
原來大寨主和二寨主是自刎而死，他有些恍然。那日他並不在周圍，隻是見到起火了，才跑到正廳前想告訴大家，結果就見到兩位寨主的屍體和正在激鬥的三寨主與青玉羅。
“你們三寨主有些囉嗦，我不得不送他一程。”青玉羅淡道，想起當日一刀落下，好色的三寨主身首異處，濺了自己一身的血，“至於你們這些小嘍囉，我也懶得趕盡殺絕，不過放了把火燒了山寨，讓你們各自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