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年一回到車廂就注意到了那個女孩子在盯著她,她是在這個站剛上的車,拖著行李箱站在過道上,後麵的乘客推擠著她,嚷嚷著讓她讓讓。
在往常,劉年會上前疏理的,雖然嚴格上來說這並不是他的工作,但這次他沒有,因為那盯著他的眼睛。
那女孩子回過頭,費力地拖著被擠住的行李,順著人流艱難地向前移動著,她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票,然後在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過道的人群繼續蠕動著,很快就擋住了劉年的視線。
火車已開動,停靠的站台漸漸向後退去,窗外掠過一座座高樓,然後是一片片平房,再漸漸是滿眼的樹和荒郊。
車廂漸漸秩序了起來。
乘客找到了自己的座位,紛紛落座,隻是不時還有幾個乘客站在過道上往行李架上擺放著行李。
劉年身子靠在車廂上,眯著眼睛看著眼前形形色色的忙碌的乘客。
他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他掃視著車廂,這時,他又發現了那個女孩子的注視,四目一對,那女孩也感覺到了不好意思,忙把頭低下,用手捋著耳際的頭發。
劉年也感覺到了尷尬,他在腦子裏飛快地過濾著這張臉,但他確認他不認識。
他想先回宿營車去。
他剛轉過身,這時聽到後麵傳來了哎呀一聲,他回過頭,看到那個女孩子正捂著頭頂,臉上現出痛苦的表情,車廂過道上有一個剛從行李架上掉下來的背包,還在滾動著。
一個中年男人從裏麵座位邁出來,撿起地上的包,看著座位上正在捂著頭的女孩有點不知所措,忙不迭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然後把怒氣轉向了正站在對麵座位上往行李架上塞皮箱的那個婦女,他說,什麼素質,把別人的包擠下來。
那婦女剛費勁地把行李擠上行李架,是又累又躁,她跳下座位,衝著那男人嚷道,你說誰呢,你說誰沒素質?
那男人顯然沒有料到那婦女的淩厲,他先是一愣,說,說你,你看你把人小姑娘給砸的。
那婦女一聽嗓門更大了,說,誰砸的,你說誰砸的,你搞清楚這是誰的包啊。
聽到吵鬧,車廂裏所有的人都把頭轉了過來,更索性有人站在了座位上,瞧著熱鬧。
那女孩看到周圍人的注視,窘迫得很,她小聲說,我沒事,你們不要吵了。
那中年男人不想在眾人麵前理虧,耍著聰明轉移注意力,他說,沒事小姑娘,你別怕,她砸了你就是不對。
這句話故意提高了嗓音,明顯是說給周圍聽的。
那婦女一聽,也扯高嗓音回敬著。
看著兩人沒有罷戰的意思,劉年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走上前去。
他撥開圍著的人走向前,說,怎麼了?那中年男人看到劉年過來趕忙拉住他的胳膊,說,好,警察同誌來了,我們就讓警察同誌給評評理。
那婦女也咄咄逼人,說,評就評,還怕了你不成。
也站向前來。
車廂更是熱鬧了,更多的人擠著圍向前來,車廂裏亂作一團。
劉年把胳膊從那人手裏抽了出來。
他嚴肅地說,怎麼了?那中年男子和那婦女搶著說著自己的道理,劉年打斷他們,指著那中年男人說,來,你先說。
那男人說,我上車來就把行李放在了行李架上,誰知道這個人把我的包給擠了下來,還砸到了這個小姑娘。
說到這裏,劉年看著眼前的那個女孩子,她尷尬得紅著臉不知所措,有點像趴在枝頭的受驚的小鳥,隻有戰戰兢兢地抖動自己的羽毛。
他轉過臉,繼續聽那男的說,誰知這個人不但不給道歉還像潑婦似的亂罵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