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的一天,劉年正在一間破爛的教室裏給一幫孩子上著課,他在黑板上寫下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首詩,他回過頭來,看到底下的孩子都在往門口看著,他也歪過頭去,這時,看見一個男人在門口穩穩地站著,外麵的陽光從門口投射進來,漫住了那人的身影。
劉年眯了眯眼,走下了那個小高台。
走到門口,那人擂在劉年胸口一拳,然後兩個人便緊緊地擁抱在了一塊。
院子裏的榕樹下,劉年和吳浩坐在那兒,看著眼前有些陌生的彼此,不禁唏噓不已。
吳浩紅著眼圈,看著一身破爛頭發蓬鬆胡子拉碴的劉年,說,你老了。
說完,竟自己忍不住笑了出來。
劉年也笑了,說,這兒可是好地方,外貌雖老了一些,可心卻是又活了。
吳浩歎口氣,說,你可讓我好找啊。
劉年說,來的時候就不想讓你們知道,可你還是找來了,不愧是做警察的。
一個稍微大點的孩子端了一杯水走了過來,說,叔叔喝水。
吳浩接過,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他便和其他孩子歡笑著蹦開了。
吳浩看著他們歡笑的身影,說,真懂事。
劉年說,這麼好的孩子,可惜了。
說完,看了看周圍。
吳浩說,還好,有你在。
劉年倒也欣慰得笑了,他說,和他們在一塊,我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很踏實。
吳浩說,隻要你過得好就好。
劉年說,嚐嚐這兒的水怎樣?
吳浩這才想起杯中的水,他喝下一口,咂咂嘴,說,恩,挺甜的。
說完,咕咚咕咚地把剩下的喝完。
劉年笑了。
吳浩把水杯放下,說,我已經結婚了。
劉年愣了。
然後一拳擂在吳浩的胸口。
劉年開心地說,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一聲?
吳浩說,你還怪我呢。
我到哪找你去。
劉年說,也是,也是,說說,她是誰?
吳浩說,是一個同行,一個戶籍警,我們兩年前認識的,第二年就結婚了。
劉年喜不自勝,連連說,好,好。
吳浩說,本來打算這次帶她一塊來的,但來的突然,她沒有清下假來。
劉年說,你來就行了,你把她叫來我這樣子還不得嚇著她。
說完兩個人又都笑了。
吳浩原本還想告訴劉年,林子再也沒有在三亞出現過,陸亮分手恢複單身了,阿思今年就能出獄了,李曉然換工作了,還有李心已經結婚了,老公也是一名列車員,還有很多很多。
可是,看著劉年那滿臉的滄桑,吳浩始終沒有忍心講出來,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劉年也為此避到了這裏,他又何苦再在他剛愈合的傷口上劃個口子呢,更何況,或許那傷口就壓根還沒有愈合。
吳浩在這裏待了兩天。
在這兩天裏,劉年領著他逛了這深山裏的村野風光。
看到這兒的綠的山,清的水,還有那天真的孩子,那純樸的村民,再看看劉年滿臉的開心和知足,吳浩總是沒有說出事先準備好的勸劉年回去的話來。
臨走,劉年把那本放在枕頭下的筆記本拿了出來,劉年說,這是我在這裏閑來無事寫下的一本小說,你給我帶出去吧,看到有看得上的編輯或是出版社,就交個他們出版了吧,也算對得起這書裏的人和事。
吳浩把筆記本接過,在封麵上看到了過火車三個大字,翻開第一頁,就看到了第一句話,在這本書裏,我隻是想懷念一些人懷念一些事。
吳浩把本子合上。
點了點頭。
劉年領著孩子,把吳浩送下了山,然後,站在原地,連連揮手,久久沒有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