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談話深深地印在格特魯德腦中。她生性十分膽怯,也許那個白人男巫提出的所有療法,沒一個使她如此反感,更不用說在實施過程中遇到重重障礙。
縣城卡斯特橋有12至15英裏遠。雖然在當時,男人們會因偷馬、縱火和夜盜被處死,加之每遇巡回審判總有絞刑,但她孤身一人不可能接近罪犯的屍體。她又害怕丈夫生氣,不願把特倫德爾的建議向他或他身邊任何人吐一個字。
又過了幾月,她什麼也沒做,像先前一樣忍耐著病痛。可女人的天性——渴望以美的再生獲得愛的複活(她才25歲)——一直激勵著她,使她無論如何也要試一下幾無傷害的事。“符咒遇到的東西當然得由符咒解決。”她總這樣說。隻要一想到這次行動,她便會因其可能發生的事而畏縮;然後魔法師的話“可以轉變血液”,給了她一種同樣可怕的科學解釋,使她又有了支配一切的渴望,並再度向前。
此時隻有一份縣報,她丈夫偶爾借來看看。但舊時有舊時的辦法,消息通過口頭在集市上廣泛流傳。因此隻要一有處決犯人的事,方圓20英裏內幾乎人人知道將出現的奇觀。就霍姆斯托克而言,人們知道有過那麼一些非常熱心的人,一天之內往返於霍姆斯托克和卡斯特橋之間,僅為一睹那壯觀的場麵。後一次巡回審判是在3月,當格特魯德·洛奇聽說已經舉行時,一有機會就偷偷在客棧打聽結果如何。
然而她太遲了。審判的日子已到,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要趕那麼遠的路並進入刑場,至少得有丈夫的幫助。她不敢告訴他,因曾小心試過,隻要一提到這些令人壓抑的鄉村迷信,他就會勃然大怒——部分由於他自己也有一些迷信。所以她必須再等一次機會。
她聽說就是這個霍姆斯托克村多年前有兩個患癲癇病的孩子到過刑場,效果不錯,雖然鄰近的牧師強烈譴責——這使她更下定了決心。4月、5月、6月過去,當6月結束時格特魯德幾乎渴望某個家夥上西天——這樣說絕不誇張。每晚她除了正式的祈禱外,還做著下意識的禱告:“啊,上帝,把某個有罪的或無辜的人絞死吧!”
這次她早早打聽,並且進行得更加有條不紊。再者,時值夏季,正處於翻曬幹草與收獲之間,她丈夫趁農閑常外出休假。
巡回審判在7月,她像先前一樣來到客棧打聽。有一個縱火犯將被處以絞刑——隻有一個。
她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如何到達卡斯特橋,而是用什麼方法進入監獄。雖然為了類似目的,以前進去從未遭到拒絕,但此種習俗現已廢棄;一想到可能遇到的困難,她幾乎再次不得不求助丈夫。可一對他說起巡回審判的事,他就變得沉默寡言,比平常還冷淡;她隻好作罷,決心無論如何得自己去辦。
在這以前,命運對她都是冷酷無情的,此時卻意外垂青她。絞刑定於星期6,星期4這天洛奇告訴她,他又要離家一兩天去集市辦事,很遺憾不能帶她同去。
這次她顯得很樂意呆在家裏,他不無驚奇地看著她。過去她會為失去這種短途遊覽的機會深感失望。然而,他仍然像平常一樣沉默不語,於指定的日子離開了霍姆斯托克。
該她行動的時候了。她最初想到駕車去,但一考慮認為不行,因為那樣她就非在公路上不可,會遇到多十倍的危險,使自己的鬼使神差被人發現。她決定騎馬去,避開人們常走的路,但眼下丈夫的馬廄裏沒一匹馬可以想到適合女士騎,盡管他婚前答應過始終為她留一匹母馬。不過拉馬車的馬倒不少,隻隻健壯。其中有一隻叫亞馬遜的很適合,它的背寬如沙發,格特魯德不舒服時偶爾騎出去散散步。因此她選擇了這匹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