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所雖不算宏偉豪華,卻也還軒敞的宅院。若英雄看了,一準會說典型的秦漢風格,賈氏從西北角出來,穿過一道門,經過一條走廊,最終在一處洞開的門前停下,不知進退。一個三四十歲的粗使仆婦從裏頭端個盆出來,見她站在門外,略有些意外,隨即露出同情的神色,彎腰低頭算是行禮,也沒旁的話,徑直走了。
“誰在外頭啊?”裏麵傳出一個刻意的腔調。
賈氏吸了口氣,跨進門檻,對坐在裏頭人說道:“阿俗醒了,身子還虛,要給他弄些……”
“醒了?”屋子坐著一個婦人,背向她,正對銅鏡梳妝。聽到朱廣醒來時,她動作明顯一滯。很快,又繼續著自己的動作。
賈氏見她不再言語,顯得很是窘迫,可東西沒要到,她又不能走,隻能在那裏杵著。有下人進來,她便深埋了頭。
許久,那梳妝的婦人才道:“這兩年家裏不比從前了,你是知道的。便是去歲鮮卑人來抄略,我們朱家的損失在雲中也是頭一份。上頭還有姑舅在,不能緊了高堂。下麵這些奴仆,若是緊了,便要懈怠。如此一來,倒隻能緊我們。”
語至此處,頓一頓,見賈氏沒有接話的意思,她才道:“自然了,阿俗怎麼說也是長子嫡孫,年紀又還小……罷了,你且去候著,我使人支些東西與你。”聽她說話口氣,好似這朱府的當家主母?
賈氏稍稍抬頭,嘴唇動了幾動,卻到底沒有說出話來,默默地退出去。她一走,那梳妝的女人轉過頭來,倒確有幾分姿色,年紀也較她輕些,衝著門冷哼一聲,恨得咬牙切齒:“小賊倒是命硬!”
而那西北角的小屋裏,英雄再次蘇醒過來,夕陽透過窗戶,把個小房間也染紅一般。
又淩亂一次,才想起穿越這事,怎麼辦?凡穿越幾乎沒有“回穿”一說,來了就別想
走,既然走不了,那就隻能既來之,則安之。可怎麼個“安”法?
朱家算是雲中一家豪強,家境倒是殷實,生活不用愁。而且朱廣現在才十二歲,半大的孩子,成天就幹些架鷹遛狗,打架鬥毆的勾當,也沒旁的事可作,倒也好混。算了,且混著吧。招兵買馬搶地盤?南征北討奪天下?你見過十二歲的主公麼?
想了一陣,英雄心中坦然了些,也接受了朱廣這個新身份。不接受也沒辦法,難不成再讓張遼照著腦袋來三拳?
“張遼?”朱廣被腦子裏迸出來的這個名字小震撼了一把。努力梳理記憶,沒錯,當天那小子出來擋橫,報的名號就是張遼。“自己”仗著人多,沒把他放在眼裏,結果“砰砰砰”三拳,讓人打個半死。
話說這是那個張遼麼?同名同姓不是不可能。不過,他年紀跟自己相仿,也隻十一二,卻能把朱廣那群平日裏自詡“豪俠”的狐朋狗友打跑,把身強體壯的阿順打趴,把朱廣三拳打成腦震蕩,頗有“張遼”風範啊。不行,改天找他說道說道。
正胡思亂想時,總感覺身上哪裏不得勁兒。側翻了身,才發現是屁股不對,裏麵有什麼東西。手伸進去一摸,朱廣登時就尷尬了,感覺軟趴趴,粘乎乎,穿越眾有失禁的先例麼?
掏出來一看,又不是那麼回事,似乎是一團破布?怎麼地,給我夾的尿不濕?感覺挺惡心,正想扔下地時,突然想到了什麼。
掙紮著坐了起來,側著身仔細看手中之物,確實是一團潮濕的爛布,稍一用力,就扯下一塊來。
朱廣遂將東西平攤在榻邊的小幾上,又將油燈移得近了些,小心地翻撿著。拿一根指頭一層層地揭開,裏麵又露出褐色的表皮來,似乎是油紙?再將這幾層紙揭開,那東西便出現了。
巴掌大的一個小本,盡管外頭好幾層防護,可因為年代久遠,水還是浸進去了。小本的四角邊緣已經腐爛,尤其朝上這一麵幾乎已經完全浸壞了,依稀能看到幾個繁體字樣,應是手秒本,並非印刷品。費了牛勁,最後得到的,隻有五頁。還剩下些,雖然紙張還算完整,但上麵的字已經完全模糊沒法看。
上麵的內容,仿佛是一些養生的方法,因為他胡亂瞄到幾句,好像是講飲食的。朱廣確定這東西也是穿越過來的。當時他和兩個女同學進坑道時,就是發掘的工作人員說是又發現一處建築,讓他們幾個學過古建築的研究生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