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醫院路上阿琳已經醒了,護士抽血、量體溫、醫生詢問病情等整個過程她都配合著。
病毒性感冒,發燒38度8,醫生開了針水和藥。右手打著針,額頭上敷著冰袋,嘴唇泛著白皮,臉色是不正常的潮紅,雖然難受她卻乖乖地躺在床上不吭聲。
葉與翰牽起她左手親吻,把她整個手掌握在自己手心摩挲,疼惜的看著她。
他突然想起了從前,他十二歲,阿琳六歲。
那時候已經是暑假,他說服兩家的家長,帶著阿琳從S市帶到了Y市。
他報名了暑假班,這次沒有帶她一起去,練完跆拳急匆匆回到家,看見家庭醫生在收拾著一些帶血的紗塊,李嬸哄著坐在沙發上的阿琳,他一眼就看見她左小腿上紗塊包著,皺著小臉,臉上掛著淚珠。他心一緊,問怎麼回事。
小阿琳看到他,立刻委屈的站起來要往他懷裏鑽,小聲的哭了出來。他立刻過去抱著她輕聲哄著說不怕。
李嬸告訴他今早他出去後,她帶阿琳出去玩,卻不小心摔倒被廢棄放置的金屬物劃傷,傷口已經止血消毒,但阿琳怎麼也不肯打破傷風針。
於是他對阿琳說要聽話乖乖打針,小小的阿琳幾乎很少生病,看到長長尖尖的針頭緊緊抓著他衣服大哭,誰也哄不住。他再早熟也隻是個孩子。因為緊張,他開始沒有耐心斥責阿琳不聽話,後麵脾氣暴發,直接錮著阿琳手腳,冷著聲讓醫生趕緊動手。
小阿琳哭的更凶,臉上都是眼淚鼻涕,在他懷裏撲騰的厲害,嘴裏一個勁地喊“媽媽”“爸爸”“我不要打針,我要回家”“哥哥壞……”
李嬸看不下去,從他懷裏搶過阿琳,阿琳緊緊抱著她,嚎啕大哭。
他難受,暴躁大喊;“她為什麼這麼不懂事,我六歲已經會自己一個人去看醫生!”
李嬸吃驚的看著他:“可是少爺,琳琳不是你啊,她還是個需要人寵的孩子……”
他剛說完就已經後悔了,滿腔悲傷。誰想那麼早熟,他是葉與翰,才不需要別人用同情和憐憫的眼光看他,他不是弱者。他一向能控製自己的情緒,這次極難得的向阿琳發了火。回房間摔了自己能摔的東西,大聲發泄,卻在高高舉著昨天阿琳送給他的水晶球的時候,遲遲沒有扔下去。
突然在想阿琳是不是還在哭。
他屏息,卻沒有聽到聲音。
忍不住打開阿琳的房間,小家夥抱著熊娃娃嘴含糖躺在床上,看見他身子向床頭縮,受傷的那隻小腿很明顯。
他抱著水晶球來到她床邊,說著討好的話,親昵地摸著她的頭。
小家夥身子慢慢靠過來,他上床抱她在懷裏輕輕搖著:“阿琳乖,生病了要聽醫生的話,不然爸爸媽媽還有我會很傷心的。”
“就像奶奶離開,爸爸和媽媽很傷心那樣嗎?”稚嫩的聲音問他。
阿琳的奶奶是去年去世的,大概剛剛李嬸對她說了很多安慰和鼓勵的話,她眨著求知的大眼神看著他。
他不需要同情和憐憫,他已經找到愈合傷口的方法。小家夥還不懂,沒關係,有你陪著就好。他摸著她柔軟的頭發,柔和的看著她:“爸爸媽媽傷心是奶奶永遠回不來了,但現在爸爸媽媽傷心是怪自己沒有照顧好阿琳,看阿琳難受他們會難受,我也會很難受。”
阿琳抓著他的手直搖頭:“不要,阿琳不要傷心,要開心。”
他微笑,耐心地講些自己知道的有關勇敢的小故事,內心柔軟成一片。在外工作的爸爸和阿琳爸媽都打來電話,阿琳乖巧聽電話的模樣讓他心疼了好久。以後阿琳生病再也沒有鬧過,卻讓他更疼惜。
外麵雪仍在飄著,葉與翰買了粥阿琳沒胃口隻吃了幾口,護士出去了,他說著從前兩人的趣事,阿琳應著,病房裏一片寧靜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