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醒了,傑克被痛醒了。
傑克睜開了紅紅的眼睛,看到的是依然在燃燒的天空,依然在升騰的滾滾黑煙,感覺到的是依然在震顫的大地,還有依然在粟粟發抖的樓房,還有在隆隆聲中沙沙下落的灰塵土塊。
傑克知道這是真實的,並不是在噩夢中,因為左臂仍然在痛,那是57mm直射炮彈的彈片還在裏麵提醒著他,戰爭仍在繼續,自己仍然活著。右腿也在痛,那是155mm榴彈炮的彈片依然還留在大腿的根部,提醒著他,自己還沒有離開這個世界。
空中又響起了咻咻聲,傑克的直覺告訴他,有兩顆155mm的榴彈往100米外7點鍾方向的地方飛過去了。果然緊接著西南方傳來了兩聲巨響,傑克甚至在其它的爆炸聲的間隙中,槍彈的射擊聲中,聽到了混泥土和磚塊下落的嘩啦聲。
傑克想起來了,那是燦燦體育館的東北角樓在倒塌。4個月前,他還是個軍校生的時候,還和朋友們一起去過那裏,去聽了嫻嫻兔的專場演唱會。那一晚還終於摟上了女友的細腰,但終究沒能吻到她,更沒有進一步的什麼什麼。
傑克忍不住嘴角往下彎了一點。
喉嚨依然火熏火燎的,又嗆又癢,傑克忍不住咳了出來。
“中尉,你醒了?”
上等兵彼德聽到了傑克的咳嗽聲,扭頭看見傑克掙紮著起來,便放下了M16自動步槍,從破窗邊半蹲半爬過來,扶起傑克的身子靠在牆邊,又拿下軍用水壺,擰開瓶蓋,往傑克的兔嘴遞了過來。
傑克用右手接過了水壺,抿了一口,含在嘴裏,把水壺遞了回去。
“你再喝點吧,我們還有。”
傑克用用舌頭把口裏的水推送了幾下,洗了洗牙縫,咽了下去,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三瓣兔唇。
“彼德,把水壺收好。漢斯,豬頭人打到哪裏了?”
倒塌了一半的磚牆邊,漢斯中士放下了放遠鏡,回頭說道:“中尉,豬頭人還在75大街那邊。半小時前衝過來了3輛公豬坦克,被擊毀後,剩餘的豬兵就退回去了。到現在還沒見動靜。”
“中尉,看起來豬頭人的主攻方向轉到體育館那邊去了。”
“那邊的槍炮聲一直都很密。”
突然,西南方向傳來了更大的巨響,蓋過了所有的聲音。然後戰場突然靜了下來,至少傑克覺得戰場突然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傑克和漢斯突然同時說道,體育館丟了。二營敗了。
傑克用右手撐著站了起來。“F連,檢查彈藥,準備戰鬥。”
僅存的二十多個兔頭人們,紛紛低頭,檢查槍膛槍栓。副射手傑姆上等兵又提了一箱剛裝好的彈鏈到馬克沁機槍的右邊。機槍手懷特剛檢查了彈倉,正啪的一聲,又把彈倉蓋了下去。
傑克在心裏苦澀的搖了搖頭。槍彈對於鋼牙將軍的裝甲軍團來說,基本沒有殺傷力,隻有直瞄戰防炮可以對坦克有威脅,但是現在隻剩一門戰防炮了,另外還有半個基數的破甲彈。
至於其它的反坦克手段,單兵火箭彈早就被打光了。而且單兵火箭彈很難破開公豬式中型坦克的裝甲,如果能擊傷野豬式偵察車的裝甲就算不錯了。但是在實際戰鬥中,往往是火箭彈沒打開野豬式裝甲偵察車的裝甲,反而是野豬式裝甲車上的加特林機槍把火箭彈射手及副射手同時撕成了碎片。
野豬裝甲車對步兵的屠殺,怕是已經持續了兩個星期了吧?從戰爭一開始,豬頭人衝過洛基山脈邊防線的時候起,大多數步兵就是死在了野豬式裝甲車的加特林機槍的掃射下。而兔軍的裝甲部隊,則經常被公豬式坦克攆得雞飛狗跳。幸虧公豬式中型坦克沒有兔子的輕型坦克跑得快,否則不知道能有多少殘兵敗將能一路打一路跑,丟盔棄甲,一直撤到了首都才終於第三次堪堪的擋住了鋼牙將軍的滾滾鐵流。
也是直到被攻入了首都市區,兔頭兵們有了更多更密集的建築物的掩護後,步兵火箭彈才終於從側後方向對在街道上慢速行進的野豬裝甲車產生了威脅。而聯席會上的參謀先生們,終於又能把步兵對裝甲車輛的戰力也重新計算到了作戰計劃中去了。
最後一種反坦克手段,就得靠士兵們拎著反坦克手雷或者燃燒瓶衝上去了。令兔子們臉紅的是,似乎兔頭兵們從來沒有在勇氣和犧牲方麵,能與他們的對手,豬頭人們,相比肩,更不要說獨自以血肉之軀麵對豬頭人猙獰的鋼鐵戰車了。
畢竟豬頭兵們可以高唱著米薩軍歌,集團衝進大火之中去戰鬥,去獻身。而兔頭兵們唱的軍歌卻是魯棒曲,充滿了俏皮和智慧,卻從來沒有誰能從魯棒曲中聽出決絕身死、舍身成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