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希娜讓我再睡會兒。
“主人!”
海姆達爾睜開眼,發現屋子裏昏沉一片,一看就時間還早。他都一把老骨頭了,那麼早叫他起來不利於養生!
“主人,請起床。”
不是希娜,他的希娜聲音才不這麼死板單調,跟複讀機一樣。
海姆達爾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他翻身坐起,眯起眼睛四下打量,發現陳設非常熟悉,是他死前最後幾年住的約爾夫的房間。斯圖魯鬆家的人一直非常注意他的身體狀況,鍥而不舍地說服他和威克多搬進了祖宅內約爾夫的房間,他也是在這個房間中離世的。
是啊,他已經死了。
海姆達爾驚疑不定,難道他沒死成?
威克多呢?
他爬下床,滿屋轉悠找老爺。叫他起床的家養小精靈看著今天特別反常的主人一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平時主人根本不需要他叫起,起床後動作十分迅速,就像被咒語驅使一樣一板一眼,不會這麼……這麼活潑……
家養小精靈想到這裏立刻痛罵自己,怎麼能胡亂揣測主人!
“主人?”小精靈戰戰兢兢地喊了聲。
盥洗室內傳來一聲尖叫,小精靈刷地消失,轉眼出現在裝飾華美但又顯得格外古舊的盥洗室內。
它的主人張口結舌地瞪著鏡子裏的人。
“主人?”小精靈害怕的快哭了。
海姆達爾轉過身來一把拉住小精靈,無視它的嚎啕大哭,逼問道,“我是誰?”
小精靈哭得肝腸寸斷,主人你腫麼了?!
“先回答完我的問題再哭!”海姆達爾一臉的凶神惡煞。
小精靈以頭撞牆。
“我命令你,告訴我,我叫什麼名字?”海姆達爾惡狠狠地說。
小精靈大約被他前所未有的“鮮活”神情震撼到了,嚇得停止哭號,抽抽搭搭的說:“主人、主人叫約、約爾夫,約爾夫.斯圖魯鬆……”
哎喲臥槽!
海姆達爾丟開小精靈,失魂落魄的飄出盥洗室,一直飄向柔軟的大床,嘴裏不住念叨,“我要睡個回籠覺,抱歉,我走錯門了,不是故意的,忘了我吧!”
海姆達爾在家養小精靈的淚眼汪汪中閉上眼睛,沒想到這一閉眼還真睡著了,再睜開眼是被不客氣的搖醒的。
張眼就看到一張陌生的臉,表情還很不友好,海姆達爾又閉上眼,用英語嘟囔,“還是沒走對門,對不起,我這就出去……”
陌生人見他又合上眼,還說著聽不懂的話,頓時火冒三丈。
“你要是再敢耍脾氣,我就取消你入讀德姆斯特朗的資格,讓你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個房間!”
耍脾氣?
等等,入讀德姆斯特朗的資格?海姆達爾慢慢意識到可能回不去了,睜開眼不耐煩地推開抓住自己衣領的粗魯男士,別看男人長的人模狗樣英俊瀟灑的,狠勁一點不含糊,真是人不可貌相。
被推開的男人不敢置信地看著海姆達爾,好像被深深冒犯了一樣,眼中滾動著比剛才還要澎湃洶湧的怒火。這個男人很少被忤逆,至少約爾夫沒忤逆過他。
海姆達爾猜出男人的身份了,除了約爾夫的渣爹不作他想……叫啥來著,哈姆雷特?不不,奧古斯特?也不是……對了,奧斯格雷姆!
“我要去德姆斯特朗上學!”海姆達爾盤腿而坐,語氣不容置疑。
奧斯格雷姆詫異地看著一夜之間全然不同的兒子,是這麼導致他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數種可能在斯圖魯鬆現任族長的腦海中此起彼伏,盤旋不去。
奧斯格雷姆冷笑,口吻帶著不容忽視的輕蔑,“你以為假裝強硬起來我就會同意?我還不知道你麼我的兒子,你根本就沒這個膽子!”
海姆達爾不為所動,更不要說因此受傷了,笑話,他的父親是隆梅爾.斯圖魯鬆和西裏斯.布萊克——雖然他倆還要幾百年才出生,什麼時候輪到他這個六親不認的殺人犯了?幸好約爾夫不在這裏!
海姆達爾玩味的勾起嘴角,氣定神閑的問:“我們到底是仇人還是父子?”
奧斯格雷姆沒想到一向默不作聲的自閉兒還會冷嘲熱諷了。
“廢話到此為止,我要去德姆斯特朗上學!”斯圖魯鬆法官端起架子來非常高冷,眼神無比犀利,直搗脆弱的心防,讓做賊心虛的人瞬間膽寒腿抖。
奧斯格雷姆眯了下眼睛,“我說了,推後一年,看你今天的表現,我認為應該無限期的推後下去。”
這具身體已經到了上學年齡了?世界和平wonderful!
海姆達爾沉默片刻,認定他不過是虛張聲勢的奧斯格雷姆以為他終於裝不下去乖乖認輸了,海姆達爾抬起眼直視他,眼中的深意讓奧斯格雷姆不由得心生警惕。
“你的雙胞胎女兒還好嗎?”
奧斯格雷姆臉色大變。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對亡妻一網深情的斯圖魯鬆族長竟然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的那個情人真的甘願一輩子走地下通道,不想重見天日?雖然家族裏的人都知道你和母親沒有感情,甚至毫無憐憫之情的軟禁她,禁止我們母子相見,不過外麵的人不知道啊,如果讓他們知道你的這一麵,你的地位,你的事業,你的名聲……”
奧斯格雷姆甩袖而去,門板被扯得震天響,八成找小情兒對質去了。
海姆達爾在心裏給那位小情兒點了個小蠟燭,隨後興高采烈地跳下床,對家養小精靈說:“快給我收拾收拾,我要去德姆斯特朗!”
幾天後,穿著便服的海姆達爾在族兄弟索爾榮的帶領下來到囚禁校長的高塔外,大雪模糊了視野,孤零零的黑色高塔在皚皚白雪中顯出幾分猙獰和蕭索。
“真搞不懂你為什麼要見校長,我可是費了好大勁,讓我祖父的表弟的小舅子弄到探望資格。”索爾榮嘟嘟囔囔,看似百般不情願,卻還是一絲不苟的陪伴海姆達爾來到高塔外。
“謝謝你,”海姆達爾微笑,“也謝謝你祖父的表弟的小舅子。”
索爾榮大吃一驚,海姆達爾反被他嚇一跳,他忽然誇張地捂住胸口,“親愛的約爾夫,別這樣對我笑,我會克製不住犯錯誤的……”
海姆達爾哈哈大笑,好心情保持到與居心叵測的守衛四目相對。海姆達爾沒給守衛任何可能吐出侮辱性話語的機會,舉起魔杖炸掉守衛手中高高揚起,企圖拿來嚇唬人的鋒利寬劍,敢怒不敢言的守衛在漫天飄揚的寬劍灰塵中升起鐵閘門,海姆達爾在刀尖般的目光穿刺中從容地登上樓梯。
來到樓頂。
他在門口站了一小會兒,這一刻他突然害怕麵對答案。
萬一……
不,不到最後不能氣餒。
他一整麵容,敲響門板,門在手觸到的一瞬開啟。
他惴惴地走進房中,短暫的掃視後,發現窗前沉著而立的男人。
他在男人不遠處站定,“瓦西裏耶維奇教授?”
男人轉過頭來,眼中的陌生與冷靜讓他麵容一怔心中一痛。
不是威克多……
威克多不在了……
這個世界沒有威克多……
“約爾夫.斯圖魯鬆?”
海姆達爾心不在焉地點頭,忽略了男人嘴角揚起的弧度。
“寶貝,你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確實心情——”海姆達爾驚訝地抬起頭,對方臉上的笑容熟悉得讓他心旌搖曳。
男人的眼中閃爍著光彩,他伸出手,“來。”
海姆達爾跑向對方。
雪依然在下。
————摘自《從前的從前的從前,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