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當天文文從瞌睡中驚醒時,月亮已經偏西。他站起來挑亮搖曳不定的油燈,透過窗格發現老師竟還站在觀星台邊,急匆匆地披上外袍出門。門一開夜風呼啦啦往懷裏直灌,天文文下意識地緊緊外袍,加快腳步。
老師站在觀星台邊,腳下蒼莽的群山在星光中連綿起伏,灰色長袍被夜風刮得嘩嘩響,身後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搖曳。天文文上前鞠個躬,小聲說:“老師,夜深了,您先去歇著吧,您的身體……”
老人將仰望星空的目光轉向徒兒,咳嗽著說:“咳咳咳,文文呀,你也沒睡麼?”
天文文不好意思地縮縮頭,沒答話。
“文文,你跟隨我已有十五年了吧。”
“是的,十五年前多虧您在遺民城收養了我,否則我早就餓死街頭了,而且您還教會了我一身本事,我實在太幸運了!”天文文想起自己一生所學,開心地說。
“咳咳咳,那時你還是個人見人躲的鼻涕衝呢,這一眨眼就成了個小夥子啦!”老人也許是回憶起學生當年的模樣笑道,“不過,十五年裏我就收了你這麼個學生,經天派千年的傳承到我這算是沒落了!”
“怎麼會?老師!東陸大地誰不知道您‘山中老人’的大名!”天文文大聲說道。
“山中老人麼。”老人看著學生年輕而稚嫩的臉,苦笑著說,“在山下那位教皇的心裏恐怕巴不得我這老骨頭去見先祖吧!”
“老師,您……”天文文雖想反駁卻無從說起,整個東陸都是農神教的天下,他們鼓吹的那套“農神創世,信農神得永生”的鬼話又跟經天派的學說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教皇不把老師當作眼中釘才怪!
山中老人看著學生黯然的眼神,挺挺微微佝僂的背脊,傲然說:“一千五百年前第一代天道創立經緯派,一千二百年前經緯派分裂為經天派、緯地門,兩派雖然主張各異,但每一任首領均以‘天道’為名,探尋天地大道為己任!”老人的聲音越來越洪亮,“我們經天派千年傳承何等浩瀚,又豈是神農教這些個躍梁小醜可比!”
天文文畢竟年輕,感受著老師灼熱的目光,脊梁挺得筆直,大聲回答:“學生誓不敢忘!”
“咳咳咳,好、好、好!”老人將目光重新投入星光閃爍的蒼穹,一時無話,觀星台上隻剩山風呼嘯、夜蟲噪雜。
天文文也仰著頭,生平所學在心中浮現,一時間群星變得經緯分明、星空蒼茫深邃,漸漸地他心如明鏡、思維格外清晰。風、雷、地、火……天文文眼前一亮好像捕捉到什麼,連忙跑到星盤邊去推演,雙手不停滑動、眉頭時緊時鬆……
風、雷、地、火、雨、雪、冰——七星連珠!幾個字像一道閃電劃過腦海,他打了個寒顫,想起了師父常常提起的話:
七星連珠、災星將現,海水溢出汪洋,連天的波濤將席卷東陸,嗜血的妖魔乘海浪而至,中央人族、北部蠻族、南邊翼族、西方雪山遺民一切生靈必將灰飛煙滅,血液將染紅整個東陸、屍體將堵塞東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