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儒的這個事說得有些長,也有些曲折。
事兒要從第一次遇見宋儒時說起,我記得那時我和青墨一行人為了找人,正好路過青鄔,在福緣生酒樓裏遇到這個美書生,給我們算了一把命,還挺準。現在想來,這“福緣生”三個字,取得相當之好!宋儒說我是祥瑞,是福,遇見他,緣分就生了。跳開這人世間,淩駕於六界之中,也逃不過一個緣字。緣是何物,因果輪回。
我問宋儒,為何會在彼時出現。他說他算了一卦,卦上說他尋找的人在西方不遠。於是他來了,尋找多時,隻遇見了我們。
“你當時接近我們,已經目的不純?”我又問他,心中感歎,怎麼每次都要被他幫一把,然後再利用一道,可是所謂互不相欠?
宋儒搖頭,“當時我隻為找人,遇見你們是巧合,也是緣。”
算命的人有一種直覺,看你一眼,就能洞悉一些未知。他覺得我們有眼緣,多說了兩句話,誰知緣分的因果就被種下。
他要找的人,不過是陌千城一個。陌千城在哪裏?他根本不知道,隻能靠著算卦,去推測去抱著希望觀察每一個人。吾鳳明明白白告訴過宋儒,陌千城的內丹已毀,叫他放棄尋找陌千城的念頭。其凰當年與陌千城那一架,也是打散了陌千城的元身,她那可憐的元神根本不知道留下沒有。
“你如何確定,陌千城還活著?”我不是打擊他,就是想更客觀的了解他和陌千城,也好幫他尋找不知現在何方的陌千城。
宋儒一笑,“千城在我身上下了血咒,她在我在,她亡我亡。小仙子你看,我還活著,她又如何會死去?”話語裏帶著些滄桑,但也滿溢著幸福。他的目光投向遠處,我從他淡然而平靜的敘述裏才得知宋儒的身世。
那個時候,宋儒還是普通的書生,為了上京趕考而風餐露宿。山裏的妖精看中他的顏色,將他綁了直接獻給妖王陌千城當男寵。陌千城在此之前沒有男寵,在他之後也不再收男寵。隻看中一個宋儒,不要他死,不要他老。原來不死的凡人,是把生命與一隻妖精相連。陌千城把她的歲月分給他,生要同衾死要同穴。
宋儒活了三千歲,最開頭的三分之一歲月裏,他在如何反抗陌千城中度過。他放不下功名利祿,他要金榜題名,他要名垂千古。陌千城跟著他,當真去了京城,考上狀元,狀元郎身邊跟著個******。他以為可以甩開陌千城的牽絆,去和高官的女兒花前月下,私定終身。陌千城不鬧,直接殺了那女人,她說,“你要殺死幾個,盡管出手。”當真是個桀驁不馴的女子,我聽著宋儒敘述,幻想出那日的風吹過她的發,吹起她的裙角和一身的傲然。
而後的三分之一千年,他反抗得精疲力竭,慢慢接受了與陌千城朝夕相對。功名利祿也不過是過眼雲煙,他發現他對於周易八卦的天賦,於是漸漸沉迷命理推算。陌千城懂得許多,也給宋儒許多指點。我問宋儒,“那時為何不順道學一些法術防身?”宋儒說,“偷窺天命,已是得罪之事,若修道定然不得善終。”所以他除了會算命,別無長處。可惜既得罪,又如何逃得過懲罰。
於是,那最後的三分之一千年裏,陌千城不聲不響去打了一架,失了蹤影,他就不斷在尋找,晃眼一個千年的飛逝。他說,原來習慣了一個人的存在,就變成了一種戒不掉的癮,一旦離開,毒癮發作,痛哭流涕,生不如死。
我感染了他的悲傷,憂鬱地看著他,不知道如何安慰。萬幸,既然他活著,那麼陌千城定然還存在於這六界之中。
“陌千城,為何要與其凰上仙打鬥?天庭說是因為陌千城作亂,派了其凰上仙去收服。可是真的?”吾鳳說過,天帝向來護短,所以天庭宣布的說法,並不十足可信。
宋儒冷哼,看來心裏也壓抑了對其凰的恨意。
其凰當年和陌千城大打出手的事情,基本是無人不知。倘若沒有認識宋儒,我不會去探究為何其凰要與妖王打架,仙與妖,本來就不是很對盤。宋儒告訴我,千年前,有一個女仙,怒氣衝衝地來找陌千城,一開口就指責她殘殺無辜,要替天行道殺死陌千城。陌千城的性子,經過宋儒的描述,我也有了些了解。那麼高傲地一株藍花楹,就算是上仙站在她麵前,也不過是一笑置之,不承認亦不否認。“你要打,就放馬過來。”陌千城的一句話,就開始了那一場驚動天界和妖界的大戰。
我聽得有些想笑,原來這女人打架,比男人還爽快。說打就打,都不需要問清楚原因。而且一旦開打,就是個你死我活。
“陌千城就當真不問問其凰上仙來找她的原因?”我不可置信。
宋儒也無奈,“千城的性子,得罪過很多人,也確是殺過很多人。但凡有人找上門生事,她一概打回去,從不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