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這故事聽上去似乎有些耳熟……”我蜷腿坐著,側頭仰望美人相公冥思,總覺得這故事,臨柏從前也套用在了我和他身上。就是結局不一樣了。
“這終日陪伴桃木心的沉香是不是很可憐?就這樣被那沒心沒肺的桃木心丟棄在了南海之巔。”臨柏並不理會的我話語,側頭也凝望我,深邃的眼眸直將我淹死。
我搖頭,想到當日在海殿石板上看見的那副上古古繪,回答他:“不會啊,試想南海周圍都被海水淹沒,它們兩棵紮根在泥地裏的樹,又如何能夠獨善其身?既然早晚也會被禍及,你又如何知道,桃木心那樣做,不是犧牲了自己去救沉香呢?”
美人相公俊美無壽的臉上,顯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驚訝,好久好久,他看著我,又好像不是在看著我。自己口中喃喃:“你要告訴我的,竟是這般。是我太過偏執。”
我瞧著他那神魂遊離的模樣,擔憂地推推他,“相公。”
他良久回過神,炯炯有神看我,“這個故事,還有下文。”
“……”不禁臉黑,美人相公,這你演的哪一出?
話說那香樹中的沉香,在桃木心離開後陷入冬眠,將自己封閉了不願再去看這天地。幾萬年之後,忽然有一天重新醒過來,竟發現自己在無意中已經修得人身。
那時候,上古時代早已結束,各神紛紛隕落,連誇父也因為某些離奇的原因死在了南海。沉香孑然一身,望著南海潮起潮落,心中依舊活著那棵曾經與他朝夕相伴的桃花樹,還有桃花樹裏靈慧的桃木心。不知何去何從的沉香心想,既然桃木心的心願是遨遊天地,無拘無束,那他就為她繼續實現這個心願罷。
萬年的時間,滄海桑田,六界恢複平衡,沉香看盡六界的繁華後,在極北之地的昆侖墟遇見了一隻上古貔貅。貔貅告訴他,極北之地生長著一種名叫銀鈴子的植物,初時如深紅色的蛇果,長成後蛇果化為銀色,形狀如同鈴鐺,在風中搖曳發出清幽的聲響。其旁有妖獸守護,而銀鈴子隻有一個用處,喚魂。
我聽到此處,胃又開始抽搐。
沉香以為,桃木心將自己獻給六界眾生,其魂魄說不定當真如誇父當年所說,遨遊在六界的某一個角落。我若用銀鈴子喚她,不知能否喚她回來?於是乎一個人去了極北之地,找了一百年,終於尋到還是蛇果狀的銀鈴子,又等了五百年,看它慢慢變成銀色的小鈴鐺。又與守護妖獸搏鬥了三天三夜。終於將一顆銀鈴子揣在懷裏回到昆侖墟,要問貔貅喚魂具體的辦法。
誰想那隻貔貅,原來也是個不靠譜的主兒,說了銀鈴子的好處,卻沒有說死者一定要元身完整。桃木心的元身早就給了天地萬物,桃木杖倒是還在,被沃之野花家保管得當,可根本沒有人可以重新運用桃木杖的能力。
沉香花了六百年終究一無所獲,後來被貔貅纏住居於昆侖墟,再後來天帝聖旨,要沉香前往天庭任職。誰料會有那麼一天,在人界尋香的沉香遇見一棵與當年的山桃花長得一模一樣的桃花樹,那風中搖曳的身姿,仿佛能聽見從遠古傳來的笑聲。
就在那一天,沉香把從極北之地裏辛苦得來的銀鈴子掛在了那棵桃花樹上。或許是一種緣分,在沉香沒有辦法找回曾經相伴的桃木心時,上天送他一株嶄新的桃樹,裏麵沒有靈識。不管以後這樹會變成什麼樣子,希望它能代替桃木心好好活在這個世上。
“後來呢?”我問他。
“後來,沒有後來了……”他的大手攀上我的臉頰,溫柔地幫我整理被風吹亂的發絲。怎麼會沒有後來,不過是他不想提及了罷……
“相公,那塊沉香就是你自己吧?”我努力掩飾自己心中的驚奇,輕輕問臨柏。
臨柏的目光,又投向遠處,發出一聲歎息,“是。”
我糾結起來,對他說:“相公,你再陪我坐一會兒,我有一些事情,要想一想。”
“蠻蠻,你是不是怪我?消除了你的記憶,還騙了你三百年。你若想要記憶,我就還給你……”
“沒有,我現在就是腦子有些亂。若再把記憶塞給我,那估計要瘋了。”我晃晃美人相公的胳膊,擠出個微笑給他。
有一瞬也問自己,要不要那些被抹去的記憶?可是我覺得現在的我,其實過得挺好。倘若吾鳳神君不出現,辛澤魔尊不出現,我和美人相公能開開心心過上幾萬年,不為往事所擾,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隻不過,聽了臨柏所言,又想起有一天晚上吾鳳神君在海灘邊發瘋時嘮叨的話。吾鳳那時候說,桃笙是他種出來的桃花小仙,現在好巧不巧,相公口中的又出現一棵桃花神樹,那該不會就是我吧?越想越有道理,必然就是我啊!不然我們三人的交集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