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
夢見我還是一顆躲在南海某棵桃花樹裏的小木心,南海濕熱的環境讓我很安心,有暖風拂麵,有鳥語花香,身上還隱約有源源不斷的暖流。舒心了不知多久,正當我以為這是一個甜美的好夢時,忽然之間天有不測風雲,大雨瓢潑瞬間而至,那暴虐的狂風直欲把保護著我的樹幹攔腰折斷。我朝旁邊看去,並沒有記憶中的那棵小香樹,整個南海,原來隻有一個人!
一浪接一浪的海水席卷而來,頃刻間吞沒我樹根下的這片土地,這才猛然意識到:海嘯。又是那一場驚天動地的海嘯,再沒有誇父神,沒有舍身成仁,天地間要淹沒的其實也不過就我一個。
正在萬分驚恐中,冒出一個急促的聲音,盤旋在我的樹頂,喚得比催命鬼還要急迫。一會兒是“蠻蠻”,一會兒又變成了“桃笙”,聲音裏還帶著哭腔。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竟壓倒了海浪給我帶來恐懼,隻記恨住那聲聲讓人不爽利的呼喚,刷地睜開了眼睛。
殺千刀的,誰喊我?!
有一瞬間的不適應,周圍柔和的光,與光中所見的景物不甚相配。這滿屋子的血跡斑斑還有空氣中秘密的野獸難聞的氣味,我在哪裏?還沒有從南海的夢裏走出來。
“蠻蠻!蠻蠻你哪裏不舒服嗎?”一雙爪子在死命撓我胳膊。
我側頭尋向爪子的主人,隻見吾鳳神君滿臉擔憂的看著我。他原本豐神俊秀的臉上失去光彩,嘴唇幹裂無色,麵部呈青白,還有細密的汗珠打濕了他臉頰邊的黑發。皺眉看了片刻,之前暫時被封閉的記憶慢慢回來,想起昏倒之前的種種。
不適時的感歎了一句,我是不是將吾鳳神君恨到骨子裏了?聽到他的呼喚聲,不自覺湧起的怒火殺傷力如此強大,還能幫我擺脫了夢魘。這叫,因禍得福?
勉力撐起身子,吾鳳搭了把手,幫我移到牆根處半身靠在上麵。“什麼情況……我剛才怎麼暈過去的?”我揉著太陽穴,尚處在對事情進展的不能接受階段。花美眷原本在救我,然後突然變臉,還把我打暈了?!不不,他壓兒根沒打,就一個甩手的動作,直接撂倒的我……太可怕了……
“仙子,方才我與吾鳳神君交談過了。得出的事實就是花美眷才是白衣背後之人。”隔壁響起天咫的聲音,聽上去也是傷得不輕。不過那話語中的內容,倒是有些心理準備。
我轉頭看他,先問:“你可還好?”
天咫搖頭不語,無奈至極。
我再看看當下被關在此地的三個人,皆是唧唧歪歪的病態,完全沒有反手餘力。情況十分不樂觀,唯期冀天帝老頭和美人相公能及時發現異樣,不要被花家主人陰著。
“既然出也出不去,不如你們把剛才比對出的結論再與我細說一番,也好讓我明白明白自己是怎麼被人坑的。”心中鬱鬱。
他倆應了,從天咫和吾鳳輪流的講述中,我理清了這樣一條脈絡。
花美眷變身幕後最大的黑手,這個源頭,要從花訣講起。
花訣是誰?花訣是沃之野花家前一任主人。此人畢生的誌向,就是顛覆六界。
那時候我們闖進鴢族之地的結界發現小劄,吾鳳看到小劄上的人名,一開始隻是覺得有些熟悉。等到後來靈光一現想起來這檔子已經塵封的往事,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據他聽聞,花家前一任主人,是突然寂滅的,對外宣稱的原因是壽命已盡。
扯開去講,花家雖然占據著極好的一處洞天福地,但凡事有利必有弊,有長必有短。上天給了你一個天賦,必然會附帶一些短處。花家的短處就是隻有仙人之身,沒有仙人之壽,活到萬把歲對於吾鳳等仙而言,不過是一個眨眼輕鬆事,但是對於花美眷這一脈而言,卻是需要拚盡全力去維持的。
所以沒有人懷疑花訣死亡背後是否有貓膩,哀悼幾下便也翻過去了。花訣大概到死都不曾料到媚姑姑有些手劄的習慣,把他的名字也刻在了上麵,才給了我們一些線索。話說這花訣仙君也真是個自信的主兒,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倘若來個化名,那可要讓我們忙活好一陣子才可能找到真相。
也所以說,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花美眷理所應當地接手了沃之野,因為花訣是花美眷的老爹,且花美眷是獨子。子承父業,接手沃之野的同時也意味著接替了他父親的遺願,繼續顛覆六界。這一家人,也不嫌累!吾鳳當時不讓我給其凰看那本小劄,就是他也發現了其凰就是小劄裏的那個“念歌”,念歌是天心和花訣的孩子,而花美眷是花訣和他從前的老婆的孩子……
豈不是又進入****的節奏?!委實有些瘋狂。吾鳳猜想其凰應當知道她公公的大名,把小劄給其凰,無疑會激發起她癔症再一次爆發。萬幸,還有個天咫出力,沒有讓****一事再次成真。
“蠻蠻,其凰她是真的被魔性扼住了人性,當時她推你下寒潭,也是這個原因。我……我把她當妹妹相待,我不能……我不能在這種時候放棄她……”吾鳳急欲借此機會想我解釋一些誤會,我覺得他挑的時間有些不妥,製止他要說下去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