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沒有人流露出著急的意思,跟度假似的。我們一行四人,在洛陽著名的館子翠豐樓裏點了黃河鯉魚兩吃,用魚骨湯焙麵,又點了清湯琵琶蝦,玉鴨舌掌、幾款山珍小菜。菜都是駱大春點的,每一樣都好吃。我很喜歡吃,可是我需要注意風度,不敢多夾,小口抿食,心裏直著急。
一直不說話的聶秋遠忽然說道:“流螢,你現在是男兒裝扮,用膳卻是小女兒姿態,容易引人注目。委屈你這幾日試著學學男子大口吃飯的模樣,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煩。”
我想想也對,心頭暗喜,就“猶豫不決”地應了一句“我試試”,然後,逐層遞進地放開了,開心地吃起飯來。
“嗬嗬,流螢你還真行,學得還真快!”駱大春表揚我,順手就給我的碗裏夾了一塊魚,“多吃點,你比原來瘦了哦!”
一時間我有點兒恍惚。這段日子過得太緊張太忙碌了,總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覺。可是就在這一刻,幾個人圍著小桌坐著,說笑著吃著飯,有杯碗碰撞的聲音,有人給夾著菜,有人說多吃點兒,不知怎的忽然讓我想起自己的家來,想起老爸老媽,想起我那隻不聽話也不抓老鼠就知道蹲在我大腿上的貓咪。
哎,人隻要活著,無論在哪個世界裏打拚,無論走過的路是否被狗血鋪滿,無論前途是不是明亮,總會有那麼一些個溫馨的瞬間不是?
我把好吃的魚肉填進嘴裏,享受一下屬於今天的小滿足。
午後的白馬寺,陽光明媚,空氣寒冷,寂靜瘮人。我們慢慢地在寺內走著,誰也沒說話,每個人大概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靜地觀察。事件應該發生在正殿裏,可是當我們走到偏殿的一角,卻另有一番景致吸引了我的視線。
那是一株紅梅,傍著一處小小的石桌石凳安然盛開。寺廟不是園林,所以沒有那些山石亭台的布景,這一處石桌,大概就是供上香的信徒休憩使用的,相當粗陋。可是那一樹梅花開得好看,就總讓人有種略作停留的欲.望。
恰在這時,卻聽得一陣人聲,原來是那位麵色蒼白,病怏怏的蘇離澈大人一行走了過來。
駱大春和聶秋遠迎上去說話,藺九在原地候著,我見他們去打官腔,便一個人往梅樹走過去,想看看花。
畢竟是古代的紅梅,感覺比現代的要高大上似的。
香味在很遠的地方就可以聞到,清新淡雅,沁人心脾。梅花在某種意義上說是百花之中最香的,雖然它的香氣並不濃鬱,但卻傳得最遠。冬季萬物凋零,幾乎沒有什麼昆蟲可以幫助它傳播花粉,所以,它隻有拚命地將香味傳到最遠處,才能吸引那微乎其微的傳播者,以便繁衍生息。
說起來,是一種不畏懼惡劣環境,頑強生存的花呢。難怪我覺得親切。
我在石凳上坐下來,遠遠地看著幾個綠衣的帥哥站在一起交談,每一個人都那麼賞心悅目。帥哥們的身後,就是正殿的大門,雖然遙遠,可是殿裏發生的一切,也都大致看得清楚。所以,昨天夜裏我的那些推測,就像放電影一樣在我眼前顯出了影像。
人們是如何被控製,喪失了意識,昏倒在地。部分武僧內力深厚,並未被迷倒,此時,就有一群神秘的人衝了出來,與武僧們鬥在一起。
想想這個推斷,還是滿合理的嘛。一向不文藝的我被此情此景感染,也忽然想象著,如果我是犯人的總指揮,一定就選擇坐在這個地方,一邊嗅著梅花的香味,一邊遠遠地欣賞自己親手導演的這一幕。
梅花的花瓣簌簌地落下,我的目光隨著花瓣飄落的方向遊移,隻見花瓣鋪在地上,層層疊疊,有的已經幹枯了,有的卻是剛剛落下,還相當新鮮。當我的目光落到石桌下麵一個小縫間卡著的一小撮幹枯花瓣時,我心裏忽然像中了一道霹靂一般,震驚之至。我刷地站了起來。
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呆了一陣,便蹲下身去,迅速地撥開周圍新落的花瓣,將那一小撮花瓣輕輕地從石縫間挖了出來。大概是因為恰巧落在了桌下的縫隙,所以這些花瓣,雖然凋落的時間長了,卻也沒有被風吹走。我不知道自己怎麼眼神如此之好,因為我一眼就看出這一撮花瓣,與自然凋落的花瓣是不一樣的。
這些花瓣的根部,斷裂得相當不自然,雖然已經幹枯卷曲,仍能看出那斷處光滑平整。這不是因為凋蔽而從花萼上自然脫落,這是被人用銳利的刀鋒一片一片切下來的。